範無咎也沒阻止,看著它們沖進鬼屋,搖了搖頭:「應該是他們的惡作劇,悄悄放在你頭上的,剛剛太黑了沒發現。」

隨後他遲疑幾秒,揉了揉我的頭,用寬慰的語氣淡淡地說。

「沒關係,他們隻是看你可愛,覺得像兔子。」

我的思緒卻已經在他手掌放上來的那一刻徹底宕機。

胸腔裏的心髒極速跳動著,潮起洶湧——卻偏偏孤倨引山洪。

5

整整一周,範無咎每晚都陪我逛鬼屋。

我和鬼屋員工的關係漸漸熟稔起來,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害怕他們,隻是被貼臉的時候偶爾還是會被嚇住。

周五十分忙碌,我便自願留下來加班。

臨近十二點,我在辦公室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孟芝姐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阮,待會兒下班了先別走啊,老板借了好東西,說要跟我們一起拍張大合照呢。

「合照?」我愣了愣。

「嗯,你也知道,我們性質特殊,和江悅那種生魂不一樣,平常是沒法長時間留影的——」說到這,孟芝話音一頓,觀察了一眼我的表情,重新含糊起來,「總之呢,老板說這張照片能永久保留。」

我安靜幾秒,才低聲說:「好。」

謝老板果真借來了一臺怪模怪樣的照相機。那照相機還是活的,有鼻子有眼,轉來轉去指揮鬼屋員工站好,聲音像個小男孩:「哎哎,你們別當著別人的臉了呀!那個紙人,你這麼貼木偶身上,像她的衣服,快下來!」

一群鬼屋員工嘰嘰喳喳十分熱鬧,我卻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後退兩步,來到了求生通道的樓梯間。

一盞昏暗的黃燈掛在我的頭頂,我抱著膝蓋,靜靜坐在臺階上。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熟悉的聲線從我背後響起,我轉過頭,正對上範無咎的眼睛。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本來就是笨嘴拙舌,不善於表達的人,此時也是如此,隻能沉默以對。

可範無咎好像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靠著我身側坐了下來:「不想拍照?」

麵對他,我不想說謊,於是點了點頭。

「沒關係。」他好像是在思考著自己的措辭,半晌才道,「我也不想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一想到拍照這件事,就仿佛有什麼畫麵一閃而逝,讓我心中升起濃濃的抗拒。

我們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沒有多說一句話。

可我那種濃重的,呼之欲出,全部哽在喉嚨裏的難過和鬱氣就這麼一縷一縷地散去了。

門外的聲音逐漸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