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罹患此症者,最長活不過半年。”
朱慈的表情一下子呆住,眼圈不由得紅了起來。“唉……我原本以為是難治之症,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絕症……”
胡靜平看著朱慈,知道現在該說要緊話了。
“王爺,皇上時日已經不多了,您節哀之餘。還請早做準備。”
朱慈抬起頭,眼神裏居然帶著些許茫然,“我要準備……父皇危在旦夕,我卻要……”他把目光轉向胡靜平:“我……我真地要嗎……”
胡靜平現在終於徹底了解朱慈地性格了,他這人有手段有心機。但關鍵時刻也有點優柔寡斷,既然如此,那就得踹他一腳才行。
“您當然要!王爺現在已然握天機與手中,便要順天意,做天子!”
“順天意……”朱慈地臉上一陣紅白,嘴巴咧了咧,卻做了個既不哭。也不是笑地表情。“我要順天意……對!我要順天意,做天子!”反複說了好雞句,似乎在給自己打氣,朱慈的精氣神漸漸地上來了……
六日後殿試的消息立刻令出貢的舉子們振奮無比,這麼多天的等待終於沒有白費,皇上真是位英主啊。
是夜,房子玉請胡靜平過去喝酒,席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一路看胡靜平早從朱慈那裏得知殿試的事情,是以也為他感到高興。兩人聊了一會兒之後,話題又轉到了考題之上。
“靜平。你覺得皇上最可能出的是哪方麵策問嗎?”房子玉現在最感忐忑地就是這個問題。
“國計民生,隨便抓一樣出來都是大事。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說啊。”
“那總有個重點吧,比如當務之急……”
胡靜平笑了。房子玉的腦筋還是很好使的,說話能說到點子上。
“當務之急。恐怕還是北患。”
“契丹?”
“對!天災永遠不及**。北患一日不除。國家一日不得安寧。就好比身上有個正在潰爛的傷疤,拖一天就會多爛一點。到最後,小患變大患,再想根治就晚了。”
房子玉若有所悟。其實這段時間他和胡靜平在一起沒有少談這方麵的內容。胡靜平的很多論點早已深入其心,是以現在聽來,極有共鳴。
“那就是說皇上此次很可能在契丹問題上做文章?”
“隻能說這個可能性很大。”胡靜平當然不能將長樂皇帝微服私訪他的事情說出來,更不可能將長樂皇帝考他地幾個問題說出來。是以隻能擺事實,講道理,分析給他聽。“北患由來已久。皇上也是看到其害漸甚,才下決心禦駕親征的。但即便是這樣,還是無功而返。是以現在的皇上對北患的認識比誰都要清楚,根除此患的決心也比誰都大。所以……”
房子玉微微點頭:“皇上英明神武,此次無功而返,必定不肯罷休。對!他現在最關心地就是如何根除北患!”
胡靜平心中暗暗讚許,房子玉已經懂得如何揣摩聖意,當真是進了一大步,將來真要是高中,入朝當官必有建樹。
於是便與房子玉討論起北戰之利弊得失,其實等於將他那日與長樂皇帝所談之對策傾盤相告。房子玉聽得連連擊掌。正所謂茅塞頓開,心情大振。他現在還不知道,正是這一夜長談,為他將來的仕途徹底鋪平了道路……
卻說黎明將至,胡靜平才回到自己院中。因為聊得興奮,此時並無半點睡意。在廊下站了一會兒,想想白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索性就不睡了。轉身來到花廳,拿起桌上的水壺晃了晃。見還有半壺茶,便倒在杯中,將要喝時,卻聽身後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
“喝涼茶傷身,你且坐一會兒,我去幫你熱了茶來。”
回頭一看,正是司徒穎。不禁一笑:“你還沒睡?”
“我睡過了,剛醒。聽見你的腳步聲就過來看看。”
胡靜平一笑,心想她一定是整晚都在等著自己,難道是有什麼事情想和自己說嗎?剛要開口問,司徒穎已經拿起茶壺出去了,望著她那纖細苗條的背影,胡靜平直覺有些不妙了……
當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遞胡靜平手中時,抬頭再看。司徒穎地眼中已然閃著點點淚光。
“穎兒,你怎麼了?”輕輕握住司徒穎的小手,胡靜平柔聲問。
司徒穎的手掙紮了一下,但還是留在了胡靜平掌心裏。“我……”司徒穎地頭垂了下去,肩膀微微**起來。“我都知道了……”
胡靜平心裏一震,他當然聽得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司徒穎知道了?怎麼知道的?難道是司徒玉告訴她的?直覺再次告訴胡靜平,以司徒玉的性格是永遠也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姐姐的。那……
見胡靜平沒反應,司徒穎的頭抬了起來,望著他地眼睛,輕聲道:“玉兒有夜遊症,你知道嗎?”
胡靜平吃驚地搖了搖頭。
“她從小就患此症。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後來有位名醫指點說,等到玉兒嫁人圓房之後這夜遊症便會不藥而愈……連日來,玉兒晚上一直沒犯病,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是以……經不住我一再追問,她隻得告訴我了……”說到這裏,司徒穎地眼淚下來了,肩膀**得更厲害了。
胡靜平心中苦笑一聲,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瞥了周林那間屋子一眼,盡管花廳離臥房有一段路要走。但不能保證夜深人靜時說話聲會傳很遠,更何況這家夥現在是什麼武功已至化鏡,聽力大漲也難說。“周幫主被各大派請去喝酒了,晚上沒回來。”司徒穎將胡靜平的目光抓了一個準兒。
胡靜平隻得再次苦笑。
“靜平。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都喜歡。”
司徒穎的眼神黯了黯,撅了撅小嘴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不過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特殊地。”胡靜平又祭出了百試不爽地蠱惑人心之術。
“為什麼?”司徒穎的眼神中露出些許茫然。但更多地還是欣喜。
“因為你我有過一段最最特殊地經曆,不是嗎?”
司徒穎的思緒立刻飛回了那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洞穴,一想到那段此生最為刻骨銘心的經曆,她的臉立刻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