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有什麼事情嗎?”蘇牧小心翼翼地問。
齊明從口袋中掏出本子,“簡單做個筆錄”
“錄什麼?”
“昨天晚上的事情。”齊明看著眼前的小男孩,眼中滿是笑意。
雨夜中那詭異的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那支高舉王旗的騎士軍團,被射成刺蝟卻死而複生的司機,以及最後雙眸如金的女高中生夏沫。
“我舉報!我揭發!”
蘇牧舉起手,激動地說:“我遇到了‘鬼打牆’,還有‘陰兵借道’!”
“……”
齊明聽得眼角一抽。
糊弄鬼呐,你!
……
……
蘇牧從家跑到學校時,幹飯的午餐鈴正好響起,原本安靜的教學樓突然炸開鍋,學生如沸水般湧出,一大群男生帶頭衝鋒,直奔食堂!
“切!”
“一群餓死鬼!”
“怪不得老洪頭總是罵你們!”
蘇牧高傲地仰著頭,逆著人流走向教室,他才不會和“餓死鬼”們,爭搶食堂緊張的餐位呢!畢竟,自己確實沒錢,根本吃不起。
走進教室,整個班級就隻剩下浮寧寧坐在位置上,小口小口地吃著便當,她也從不去食堂,午餐、晚餐全是由自家私廚供應,打包送到學校。
蘇牧的課桌上,正安安靜靜地擺放著一個白色餐盒,那是浮寧寧為他準備的午餐。
“我還以為你出事了,要是下午再不來我就要報警了。”她說。
蘇牧的飯總是蹭同桌的,京臨高中的食堂是學生自己刷卡買單,他的兜比臉還幹淨。
打開餐盒裏麵整齊地碼放著,基圍蝦、剁椒魚塊、毛豆燒雞、清炒小青菜、水蒸蛋以及塞得滿滿的白米飯。
“哈哈哈,還是別麻煩執法廳了。”
蘇牧拿起筷子,心裏已經是不知道第幾百次默念:這份恩情以後一定要還!
浮寧寧小口小口地喝著蒸蛋,問:“你昨晚最後,不會是自己走回去的吧。”
“怎麼會?”蘇牧將一大塊鮮嫩的魚肉送進嘴裏,“我坐夏沫的車回家的。”
誰?
浮寧寧呆在原地,手中的小勺楞在半空,誰送他回去自己都不會在意,但為什麼偏偏正好就是夏沫?
轉頭看著正在往嘴裏扒拉米飯的同桌,語氣僵硬地說:“她家比我家還遠的……”
蘇牧繼續大口大口幹著米飯,已經餓了兩頓的他感覺自己明顯餓瘦了,嘟囔著:“聽說是在南山郡海,不過我沒去過,傳聞那裏很漂亮啊。”
“你們路上,沒遇到什麼吧。”浮寧寧問,她意有所指。
“沒。”
蘇牧沒有說實話,因為他覺得昨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說了,同桌也不會信,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當成神經病。
“那就好。”浮寧寧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下次讓我送你回去吧。”
蘇牧自動過濾掉這句,隻是低著頭,用勺子把毛豆、雞蛋舀到米飯裏拌著吃。
同桌的話他根本不敢回答,拒絕了會顯得自己冷漠無情,接受的話又將平添一大筆人情。
再說,那輛紮眼的勞斯萊斯,是在不適合出現在沙地村。
自己現在欠的人情已經還不起了,如果法院可以判人情債,他早就成了被強製執行的破產老賴。
蘇牧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對自己這麼好?
這話浮寧寧回答過,當時說是,這個世界總是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我解釋不了,更不想解釋。
她同樣沒說實話。
“再說吧。”
浮寧寧收起餐具,將自己的飯盒推到蘇牧麵前,她知道同桌驚人的食量,每次不僅會把他那份舔幹淨,順帶還會把自己這份也吃了。
其實浮寧寧完全可以多帶一份飯食,她又不是養不起,但女孩有著自己的小心思,看著蘇牧吃著自己吃過的飯食,她覺得很滿足。
反正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問能不能多帶一份便當,浮寧寧就當自己沒想到。
蘇牧舔幹淨自己的飯盒,喜滋滋地吃起同桌推來的加餐。
他笑得很開心,浮寧寧看著更開心,托起下巴笑眯眯地問:“你和夏沫關係很好嗎?以前沒見過你們有什麼往來啊。”
蘇牧歪著頭,嘴角掛著米粒,思忖一會說:“倒也不是很熟,就高一那會的期末表彰大會,我不是代表男生上台發言嘛,當時夏沫是女生代表。”
“學校把我們安排坐在了一起,就隨口聊了幾句。再說了,我在這個學校,還是很有名氣的!”
“那次啊,我有印象。”
浮寧寧咬著吸管,看著身邊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他在京臨確實非常出名,可惜的是,出的不是什麼好名聲。
蘇牧當年可是以中考狀元的身份,來到這個學校,不僅三年學費全免,每年額外還會發一筆豐厚的獎學金。
京臨高中雖然是國立,卻並不屬於義務教育範疇,每年的學費更是昂貴,不過對於成績好的、家庭困難的學生,學校會酌情給予減免。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
原本一直是全校第一,並且遙遙領先的蘇牧,突然有一天“江郎才盡”,一夜跌到末尾,成為不少家長教育孩子的經典案例。
其中緣由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作為同桌的浮寧寧卻是一清二楚,原本複雜的情感銀行裏,又被存入幾筆同情。
“還有一個月,我覺得你可以再努力一下,我相信你完全可以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未來的事難以預料,沒必要自毀前程。”
浮寧寧拿出試卷,開始刷題。
蘇牧拿起飯盒邊的濕毛巾,擦幹淨嘴邊的油漬,“問題不大!”說完,準備起身將吃剩下的食盒拿出教室丟掉。
“哎——”
浮寧寧長歎口氣,她有些失望,更有些生氣。但是自己沒有資格同對方發火,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蘇牧。”
夏沫忽然出現在後門口。
浮寧寧立即警覺地抬起頭,向後看去,目光困惑卻異常敏銳,如同正在捕捉獵物的獵鷹。
“怎麼了?”蘇牧問。
夏沫說:“昨晚的事,兩句話。”
“來了。”
蘇牧拎著餐盒,向外走去,餐盒這種味重的東西,可不能扔在教室,不然下午睡都睡不著。
浮寧寧看著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小腦袋飛速運轉著,最後拿起早就灌滿的水壺,嘟嘟嘟幾口後,慢慢走向教室後麵的飲水機。
午餐有點鹹。
她自欺欺人地想著,哎呀,水壺怎麼沒水了?我得趕緊灌滿,不然等大家回來,就要排隊了!
走到飲水機邊,手上灌著水,但心思早就飛到門外。浮寧寧墊起右腳尖,斜著身子,豎起耳朵,偷聽門外的動靜。
“執法官去找你了嗎?”夏沫問。
“我起來的時候發現他,就坐在我家沙發上,還一聲不吭,怪嚇人的。”蘇牧想著,這算不算私闖民宅?
夏沫繼續問:“他都問了哪些東西,你怎麼回的?”
“和你猜的一樣,我按照你給我的話回答的。”蘇牧說,“說我遇到了‘鬼打牆’還有‘陰兵借道’,他不信非說我有妄想症,不知道後麵會不會再來。”
“你說他……”
“嗯。”
夏沫點點頭,並打亂對方的滔滔不絕,說:“後麵如果還有執法官來問你,你一樣這麼回答,不過我會盡量讓他們不要去騷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