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黑紗女子微微蹙眉,覺得很不滿意,她這一下明明能夠殺了這個書生的,為何他卻未死?
但轉瞬間她便化成一縷黑氣,莫名地憑空消散了。
與此同時,黑紗女子所在的位置上,居然又出現一個女子來。
女子沐浴在藍光之下,仿佛將整片蔚藍天空披在身上當作衣裳似的。
周圍頓時化黑夜成白晝。
奇異的是,巡邏的捕快們還是一無所知。
女子看了眼地下僵直不動的書生,也稍微蹙眉,緊跟著憑空消失。
景色又黑暗起來。
等到這時,書生這才起身,四處看了看,拍拍胸脯,心有餘悸地說道,“漂...亮...的...女...人...真...可...怕。”
“藍...衣...那...位...是...漣...漪...仙...子...計...劃...有...變。”
“我...得...快...告...訴...矮...子...去。”
他說完這些話,時間過去了整整半個小時,就衝他不慌不忙地說話勁兒,這世上估計再沒有比他更耐心的了。
轉身離開,他也消失在夜色中,而巡邏的捕快還是毫不知情。
蕭夫人在蕭府走走停停,將機關一一開啟,灑上一種來自南疆的奇異花粉。
行至牡丹園前,她點燃一支火把,往外麵的長廊下的一處機關裏一丟,旋即回到屋子當中。
源自外麵輕微的爆炸聲音不斷,而在蕭夫人的臥室裏,依舊是靜悄悄的。
她走到床前,輕輕一轉牆上的燭台,隻聽“嘎啦”“嘎啦”的機關運轉聲音過後,她的床鋪一翻,露出藏於地下,五花大綁在另一麵床鋪的俊朗男人來。
男人昏迷,全身赤裸,肌膚白嫩,三十出頭,正是最有韻味的年齡。
這男人正是李孝初入洛陽城的那晚,在五棠街上遇見,被下人一通暴打的華服男人祝明遠。
蕭夫人拿起梳妝台的一個小瓷瓶,走到祝明遠身前,打開瓷瓶,放到他的鼻下晃了晃。
昏迷的祝明遠立即蘇醒,他先是短暫的一愣過後,旋即看到了一旁麵無表情的蕭夫人。
恍惚、清醒、憤怒,三種表情一瞬間在祝明遠臉上展現地淋漓盡致。
被捆綁嚴實的他隻能用不斷地破口大罵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怒。
蕭夫人無動於衷,褪去身上衣物,爬上足夠五人合被共眠的大床。
小瓷瓶似乎是一種春藥,暴怒的男人神智清醒,但下體卻根本不受控製,蕭夫人坐在他腰間上下起落,被固定隻能仰麵朝上的男人罵聲更烈。
窗外的屋梁倒塌,瓦片落地的聲音接連傳入屋內,感受到外圍始終不散的火光,祝明遠一愣,旋即放聲大笑,罵得更酣。
外麵的大火映襯得屋裏更加詭異。
半響,蕭夫人長叫一聲,然後停止動作,滿身大汗的依偎在被捆綁嚴實的祝明遠胸膛。
祝明遠罵得更加厲害,他一刻都不願蕭夫人靠近他。
蕭夫人麵無表情,一直沉默的她終於開口,“晉江閣裏的那個女人明明不愛你,你卻還要去京城找她,你知不知道,她是程弓派到你身邊的,隻為了從你身上打探我蕭家消息。”
從清醒過來就一直在大罵的祝明遠麵容早已因憤怒而變得扭曲不堪,但他仍舊不知疲憊地罵著,這是他如今唯一能用來表現反抗的手段了。
蕭夫人細聲說著,在自己的世界裏扮演好一個妻子的角色,“明遠,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淪落街頭,是我接你回來,賜你錦衣玉食。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懂我的心思?”
“明日便是我與盜泉子相約到期的日子了,你可願與我一同去死?”
回答蕭夫人的當然是男人無止境的咒罵。
“你可知落入盜泉子手中,日後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蕭夫人笑了笑,似乎早已意料這個答案,她失望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為你做過那麼多些事情,你卻始終不肯愛我。”
蕭家山莊機關重重,蕭夫人方才引動了蕭家最後一道自毀機關。
丟入機關裏的火把,沿著另一種地道迅速蔓延,火勢不一會兒便將百座花園全部包裹,火光衝天而起,引動山下各般勢力紛紛注目。
在內道中流動的火勢迅速毀壞蕭家過往留下的痕跡,各般複雜機關啟動,有如多米諾骨牌,外麵那被無數鮮血澆灌的圍牆先陷入地下,隨後一圈接著一圈,便連牡丹園都是如此,漫天火光瞬間一黯。
來得快,去得更快。
行至半山腰的侯捕頭隻聽山頂一陣轟隆聲音,蕭家百園,花草樹木,石桌石椅,在他趕到的時候已經匪夷所思地成為一片平地。
彌散的濃厚灰塵之中,一絲火勢都沒有了。
若不是地麵上那些被火焚燒過後剩下的烏黑痕跡,侯捕頭幾乎還以為這裏從來都未出現過蕭家山莊。
他目瞪口呆。
等到灰塵漸漸散去,衣衫穿戴整齊捂住嘴遮住頭的蕭夫人回頭望了望那邊本來應當剩下如今卻坍塌的懸崖,微微一愣,神色又恢複如常。
抖了抖身上的土塵,在她的腳下,是已被把衣服穿好此時卻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祝明遠。
......
......
關押在洛陽城地牢之中的蕭夫人迎來了多方審問,不論麵臨多少刑罰她都是微笑沉默不語。
至於與蕭夫人一道被收監的祝明遠,則遭受了不比蕭夫人減少的各般刑罰。
六司會審,各司長詢問無果,離開以後,侯捕頭鐵青著臉來到蕭夫人身前。
原本雍容華貴此時卻傷痕累累的蕭夫人勉強地微笑說道,“侯捕頭,你來了。”
麵對沉默不語的侯捕頭,她輕聲說道,“你們今時今日的地位和一切,都是我蕭家給的,世上沒有理所應當,侯捕頭,你說是不是啊?”
“侯厚淵,你的真荼劍本夫人是不會為你取出來的,這是你欠我蕭家的,本夫人死去以後,過不了多些日子,你也要同我陪葬。”
侯厚淵冷冷看著蕭夫人,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外麵靜候多時,身後跟著樊涵山的程弓這才走進來。
看著蕭夫人,他先是哈哈大笑,然後緩聲說道,“蕭慎行,你真是對不起你父親為你起的這慎行二字。”
蕭夫人莞爾一笑,搖頭不語。
......
......
清州清微府的府城,玄燁城,新上任的清微府府主古汕乃是清州總督的得意門生。
相比清州總督蘇縉被酒色熏陶的肥頭大耳,作為門生的古汕則稍顯瘦削了。
對於洛陽城知守遇襲身亡的事情,新官上任的他大怒,立即下令嚴查,同時下派人手去洛陽,要嚴打洛陽城的各般勢力,以儆效尤。
正當他雄心勃勃準備大展拳腳時,來自永平府,清州州都崇德城的一封書信讓他噤若寒蟬,不敢再輕舉妄動,書信一封,信上刨去說了等於沒說的話語,剩下的大概意思就是,一切事宜由洛陽城自行處理。
那洛陽城的程弓乃是武神府老管家親自打好招呼的人,誰敢動他?!
......
......
洛陽城發生的一切事宜都不是李孝所考慮的,他此時在打通一處穴竅以後,再次墜入渺渺不可知的黑暗當中。
他又重溫了一次打通靈台竅時所經曆的一切。
最後還是一點青光和陣陣梵音將他從無盡深淵中拖醒過來。
“唵嘛呢叭咪吽。”
那陣梵音反複念叨的就是這六個字。
蘇醒的李孝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一股惡臭味道轉瞬間進入李孝鼻間,他一愣,旋即看到北地小公主趴在床邊睡著了。
外麵天色大亮,看樣子,這位小公主為自己守候了一整夜。
他心下奇怪,怎麼這一次陷入那無邊的黑暗竟然比在殺虎口那時要久的多,再次蘇醒竟是過去了一夜。
莫不成隨著以後打通的穴竅越多,自己陷入黑暗的時間越長不成?
看著身上的染血青衫,李孝如今幾乎可以肯定,那使自己脫離出黑暗的青光和梵音,就是來自這連借助桃神都無法看出的青衫身上了。
無量之術運轉起來,李孝悄悄起身,繞過小公主,正要將她小心翼翼地抱上床,哪知道小公主在他懷裏突然醒過來了。
李孝與小公主互望一眼,然後同時一怔。
李孝趕緊把她放下來,神色鎮定地說道,“謝謝你啊。”
小公主會心一笑,說道,“沒有事情的。不過從早上開始,這附近就一直有人在四處打探,問一個穿青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你。”
“應該是在找我。”李孝說道,“你能幫我買幾樣東西嗎?”
“好啊,你說吧。”小公主爽快地說道。
李孝一連說了五樣東西,聽完後,小公主笑著說道,“你說的東西不用買,佟姐姐這裏就有,我拿給你好了。”
說罷,小公主離開房間。
始終在房間外監視的楊鹿趕緊藏了起來。
打量著四周,暗自想著縱然客棧裏這幾人都是好人,但自己還是不要在這裏查看身體狀況了。
不一會兒,小公主拿著蠟燭、麵粉、木炭等幾樣尋常家庭就有的東西進來,身後還跟著梁洪銳。
梁洪銳手裏拿著幾件疊好的衣物,說道,“兄弟,這幾件衣服你先試試,看看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再給你拿幾件。”
李孝手裏比量著衣服,跟自己身形差不了多少,他說道,“沒事,正合適,多謝梁大哥了。”
梁洪銳二人也不打擾李孝,放下東西互相客套幾句便把屋子留給了他。
一會兒功夫後,就在後院裏幾人互相打賭李孝要做些什麼的時候,走下樓的李孝來到後院。
穿著麻衣,膚色略黑,一臉皺紋的五十出頭老漢,若不是氣息上沒有改變,北地小公主等人幾乎都認不出來李孝了。
李孝笑了笑,還用自己的聲音說道,“大恩不言謝,此地不宜久留,在下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