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宇聽著,心想:秦君你又要玩什麼花樣,明明是你要把工程給了忠信實業公司,現在又說對這公司不十分了解,難道真要既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嗎?我看你往下到底怎麼自圓其說。
秦君接著講:我想說的是,也許招標工作受了我的誤導。張副市長在招標大會上的講話稿送到市委審定的時候,袁力秘書加了一些話,主要內容是強調在招標工作中,要對民營企業一視同仁。那些話自然沒有錯,雖說是袁力秘書加上去的,但我最後看了,同意了,也應當算是我的意見。對於那些話,人們究竟作何理解,或者有誰說了些什麼,我都不得而知。
“而讓人感到巧合的是,前不久我曾視察過忠信實業公司,招標期間我又視察了一回忠信實業公司。兩次視察都有講話,報紙和電視也登了,放了。去那裏視察,源於袁力秘書的一個建議。他認為市委,主要是我,對民營經濟關注不夠,建議我多到民營企業看看,多給民營企業一些支持,多為民營企業的發展創造一些條件。我覺得他的建議很好,便有了去忠信實業公司之行。通過視察,我感到他們確實幹得不錯,所以便講了一番鼓勵的話,並提出要各級黨委,各有關方麵,在以後的工作中,要關心民營企業,大力地支持民營經濟的發展,還號召國有企業要向忠信實業公司學習,等等。或許我的那些講話,我的那些舉動,幫助了忠信實業公司,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
張震宇聽著想,什麼我的那些講話,我的那些舉動,好像你是無意似的,難道叫袁力給一些人傳話,也是無意嗎?玩這樣的把戲,能騙得了誰呢?
秦君掃了一眼張震宇,見張震宇低著頭,黑著臉,心裏又一陣愧疚,他知道張震宇不買他說的話。是他沒有真正地說實話,能怨張震宇嗎?可關於陳東以及他起的私心,能說得出口嗎?他實在說不出來呀!
為了讓自己有一個思考的餘地,他這時端起水杯來,一邊喝水一邊想,已經錯了的地方,不能再描了,再描會越描越黑,還是說以後怎麼辦吧。想到這裏,他放下水杯接著說:“我剛才說的意思,倒不是說忠信實業公司不該承攬舊城改造工程,是說這個工程落到忠信實業公司的頭上,可能一些人感到意外,因為有我剛才所說的原因。我想在這裏鄭重聲明的是,我秦君絕沒有從中收受一分錢的賄賂。”
張震宇聽了秦君這落地有聲的聲明,不由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秦君。他相信秦君此言是真的,心想或許是自己錯怪了書記。
秦君接著講:“我現在在想,誰承攬這個工程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能不能按照我們的設想和要求,保質保量地做好這個曆史性的工程。既然工程已經落到了忠信實業公司的頭上,那我們現在考慮的關鍵問題就是,一定要加強監管,使工程從一開始就做得紮紮實實,什麼問題都不能有。”
接著,他從六個方麵講了18個加強監管的具體內容,並提出市政府不但要做好監管工作,還要做好協調和服務工作,要求市政府一定要采取有力的措施,監管和服務並重,必須保質保量地完成舊城改造的任務,給全市人民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秦君越講話越多,眼看快到午後一點鍾了,他才不得不把話頭收住,最後講:“我們共產黨員看重的是實實在在的行動,而不是動聽的宣言。讓我們大家接受實際工作的檢驗,接受全市人民的檢驗,把舊城改造工程做成無愧於子孫後代的好工程!”
與會的人對於秦君關於舊城改造的這番講話,都有很強烈的反應。因為忠信實業公司中標,確讓很多人感到意外,少數人也有些猜測。
經秦君這樣一講,大家心裏明白了,知道也許張震宇等領導小組的人,見秦君那樣關照和讚揚忠信實業公司,產生些誤會,在拍板定案的時候,傾斜了忠信實業公司。秦君強調的是,既然已經如此,就必須加強監管,保證工程質量。他們認為秦書記做得很對。
秦君宣布散會後,張震宇很快就離開了。秦君很想跟張震宇有個交流,哪怕相互有個理解的微笑也好,但張震宇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這讓他很是失望和心酸。
當天下午,秦君就同袁力來到忠信實業公司,找到了田忠信。田忠信事先沒有得到消息,忽然見秦君來到他的辦公室,有點不知所措。
秦君對他說:“你不用張羅,今天我不是來視察,是找你單獨聊聊。”
田忠信看看秦君,又看看袁力,摸不清秦君突然找他要談什麼。心想,該不是問過了陳東,或者發現了那10萬塊錢吧?他趕緊說:“秦書記您快坐。您大駕光臨,真使我的辦公室蓬蓽生輝啊!書記有什麼指示,您說。”
秦君說:“不是指示,是跟你聊聊。舊城改造的工程已經給你了,其間的經過你也知道。不管工程是由你公司單獨承擔,還是有別的人支持你,對於我們來說,麵對的就是你一個人。領導小組之所以最後把工程拍定給你,主要是兩條,一條是想給民營企業一個機會,另一條是對你對忠信實業公司的高度信任。希望你不要錯失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不要辜負了他們對你的期望,而且,你還應當明白,這個工程不光是市委市政府交給你的,同時也是全市人民交給你的。工程做得好不好,要由全市人民來說,要由時間由曆史來說。我這樣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田忠信心裏有底兒了,知道秦君是來告誡他要保證工程的質量。對於這個問題,他早有考慮,他不但絲毫沒有打算通過偷工減料賺取黑心錢,而且決心要搞出他的形象工程。因為他有長遠的計劃,不能失利在一個工程上。
田忠信聽完秦君的話,立刻說:“我完全明白秦書記的意思。舊城改造是我市建設的重大工程,保質保量地做好這個工程,利在當代,功在千秋,就是秦書記不說,我也知道怎麼做。我已經給全公司的人都講過了,我們做這個工程,不隻是要給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交一份滿意的答卷,還要向曆史,向後輩子孫交一份滿意的答卷。秦書記您放心,田忠信用人格向您保證!”他很激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秦君聽了他這話,看了他這激動的情狀,不禁在心裏想,或許田忠信並不是個壞人,即使陳東有什麼不好,通過他來做,也應當放心的。於是他說:“好,好,你明白這些就好。實際上,我們應該是一致的。今天上午我在市委市政府聯席會上,特別講了舊城改造的事,提出來市政府一定要樹立服務意識,要在舊城改造中充分發揮政府的職能作用,你在運作中有什麼困難和問題,可以隨時提出來,他們一定會大力支持你,協助你的。”
田忠信又說了一些工程中的想法。
秦君跟他整整聊了一個下午。
第二天,秦君僅帶袁力一人突然出現在河縣的地麵上。他的這次河縣之行,是完全保密的,出發前既沒有給河縣打招呼,也沒有給市委的任何人講,就連秘書和司機一開始也不知道他要往哪兒去。他之所以要這樣做,是想避開一切幹擾,到河縣聽聽人們對吳運發的案子到底是怎麼看的。他想,如果群眾有反映,有呼聲,就要下力量再好好地查一查,絕不能冤枉了吳運發。
車在河縣境內走了一程之後,秦君叫司機把車開進了附近的一個村子。當時村口上站了一些村民,秦君下了車,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問詢他們生產生活的情況。當問到他們知不知道原來的縣委書記吳運發以及對吳運發的案子怎麼看時,村民們都說知道,知道吳運發是個腐敗分子。他們說,那麼大的領導還搞嫖娼,太不像話,影響太壞了,市委處理他很英明,很正確,是大快人心的事。
他們還告訴秦君說,自撤了吳運發,換上郝裕如當縣委書記以來,樣樣工作都抓得緊,尤其對他們農民很關心,他們還舉出了好多例子。秦君聽後又問他們,對吳運發感不感到惋惜?他們說,惋惜也沒有用,誰叫他不自重,非要學壞呢?黨內有規定,黨員嫖娼要開除黨籍的,這個吳運發自己應該知道,所以對他的處理一點也不過分,讓沒有犯錯誤的人都記住他的教訓,才是最重要的。秦君聽了,不得不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