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福成說:“滲透?怎麼滲透?萬一秦書記不是這個意思怎麼辦?”他這一問,又把包容問得沒有主意了。是啊,萬一秦書記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他這不是胡來,不是找錯誤犯嗎?可他們也不敢去問袁力,更不敢去問秦君,倆人因此特別犯難和焦慮。
招標領導小組的工作在緊張有序地進行著,根據競標單位報來的方案以及對競標單位的全麵考察和整體評估,在初選的幾個單位中沒有忠信實業公司。
這情況讓包容和任福成十分不安。他們想看秦君還會有什麼舉動,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眼看再過三天就要拍板定案了,他們既很著急又十分疑惑。
其實,真正著急的是秦君。他曾有一個美好的設想,設想經過他前期的引導,招標領導小組要能把忠信實業公司劃在可以中標的單位之內,那他就不用通過袁力找人去滲透了,因為那樣很容易暴露他,是萬不得已的一個準備。現在眼看著他設想的理想局麵沒有出現,他實在又是著急,又是感到無奈。
袁力把情況告知秦君以後,見秦君半天不說話,著急地說:“秦書記,您還猶豫什麼,快讓我去說吧,晚了就難弄了。”
秦君隻好點了下頭,又叮囑一番注意的問題。
就在袁力準備行動的時候,包容給袁力打來電話說,他想給秦書記彙報一下工作,問秦書記現在可有時間。袁力想,這不正給他們一個機會嗎,他讓包容半個小時後來。放下電話,袁力立刻向秦君彙報。秦君估計包容正是來探口風的,他告訴袁力,等包容來了以後,就說他暫時還有點事,需要等一會兒,趁此機會,由袁力給包容滲透,完了再叫包容過來向他彙報。
秦君估計得不錯,包容正是來探口風的。袁力待包容來後,對包容說:“包局長,秦書記現在還有事忙著,讓你在辦公室暫等一會兒。”和往常相比,袁力顯得熱情一些,他還給包容沏了一杯茶。
包容很高興能跟袁力坐一會兒,因為他雖然來找秦君探口風,但怕話說不好,反而引秦君生氣。現在能有機會跟袁力坐會兒,如果能從袁力的嘴裏得到答案,那不是更好嗎。所以,他一坐下來就跟袁力拉起話來:“袁秘書最近一定很忙吧?我知道秦書記是一會兒也閑不住的人。秦書記忙,袁秘書必然就忙。我們在下邊的人,經常為秦書記的身體擔憂,他實在太費心,太勞累了。不過,自你當了秘書,秦書記肯定要比過去省心多了。你年輕,有才有識,特別熟悉現代經濟,能幫上秦書記的忙。大家都說,秦書記的這個秘書選得好啊!”
袁力雖然知道包容說的是恭維話,但心裏也高興,說:“包局長過譽了,我哪有那麼好,不過盡心盡力罷了。包局長最近在忙什麼?”
包容說:“除了局裏的日常工作,最近主要是忙舊城改造招標的事兒。這事盡管是市政府張副市長牽頭,但畢竟是我們建設局的本職工作,所以我想給秦書記彙報彙報。袁秘書,你也沒有抽空兒過去看看?”
袁力說:“那是你們抓的事,我看什麼?進展還順利吧?”
包容說:“要說順利,也算順利。袁秘書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吧?”他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著袁力的神情變化。
“現在什麼情況,我怎麼會知道呢?”袁力不動聲色地說。
包容想,他不妨挑明一些對袁力說,畢竟袁力與秦書記不同,說得不合適,不會影響那麼大。於是他說:“現在初選的幾個單位已經出來了,就是其中沒有民營企業。我記得張副市長的講話稿,市委是做了重要修改的,特別強調了要對民營企業一視同仁。我理解,在這次招標中,應當給民營企業足夠的機會。你說我的理解對嗎?”包容用他那老到的眼睛,一直盯著袁力。
袁力按照秦君給他規定的話說:“張副市長的講話稿,是我修改的,那許多話都是我加上去的。我覺得民營企業是今後經濟發展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麵,不客氣地說,我市的民營經濟還很滯後。我一直主張采取各種措施,加大對民營經濟的支持力度,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方麵,是要改變傳統的落後思想,給民營企業一個全新的認識。現在的民營企業,因為起步晚,有的可能規模不是那麼大,實力也許不如那些個大型的國有企業,但他們的機製先進,經營管理理念新穎,運作起來靈活,其效果往往要比大公司好得多。所以我就覺得,像舊城改造這樣的大工程,有必要考慮考慮民營企業,在平等的條件下,應當給他們機會。包局長能往這方麵理解,難能可貴,我謝謝您了。”
包容心想,我的猜測果然不錯,修改加上去的那些話,就是有很強的針對性嘛。修改經過了秦書記的審閱,自然也就是秦書記的意思了。因此他說:“袁秘書還誇我呢,我沒有做好工作呀!我要理解的快,理解的深,及時跟上工作,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也許不會出現現在的局麵。你說,秦書記聽了這個情況以後,會很生氣嗎?”
袁力知道包容在探他,不動聲色地回答說:“我怎麼知道。應該不會吧?”
包容進一步探問說:“袁秘書你說,我市的民營公司,哪個不錯,能擔此任呢?”
“這我可說不好,有發言權的應該是您呐。”
“我覺得忠信實業公司很不錯。袁秘書不是去過他們那裏嗎?”
“我是跟隨秦書記去過兩回忠信實業公司,他們公司搞得確實不錯,秦書記兩次視察都表揚了。招標大會上,我聽了他們公司總經理田忠信的發言,也很有水平。不過,那隻是我個人的印象而已,還得以你們領導小組的全麵評價為準嘛。”
至此,包容覺得他已經把實底探到了,現在他犯難的是,如何才能扭轉局麵?所以他問:“問題是,他們都沒有很好地理解,我也沒有從一開始就注意往這方麵做工作,現在這樣的局麵,你說該怎麼辦呢?我畢竟是一個副組長呀!”
按照秦君的安排,袁力沒有給任何一個人出主意的言辭,而且袁力需要給其他人做的工作也不能向包容透露。因此袁力這時說:“我們不過隨便聊聊,怎麼辦那是你們領導小組的事。我去看看秦書記忙完了沒有。”他說著就出了門,去了秦君的辦公室。
秦君與袁力隻做了個眉眼交流,就知道一切按計劃進行完畢了。
包容懷著腹內有數的心情進了秦君的辦公室,坐下來首先說了一大堆檢討的話。他說他學習不夠,思想跟不上形勢的發展,雖然對市委的意圖有所理解,但理解得不深不透,尤其沒有跟上工作,所以使舊城改造的招標工作出現了被動的局麵。
秦君假裝不解地問:“被動的局麵?怎麼了?”
包容說:“由於忽略了民營企業,初選的幾個公司都是國有的。”
“那又怎麼樣?國有公司勝出不好嗎?”秦君嚴肅地問。
這讓包容一下子又摸不著底兒了,他驚疑地看著秦君說:“啊,國有公司中標,當然也好。秦書記的意思是?”
秦君板著麵孔說:“我沒有什麼意思,大原則市委市政府不早就定了嗎?你們按照大原則去做就行了,不必總是請示彙報。貫徹落實得好不好,要看結果嘛。”
包容明顯地看出秦君生氣了。他很害怕,心裏想,工作沒有按照秦書記的意圖行事,出現了被動的局麵,秦書記聽了肯定非常生氣,才問出了那句反話,而他竟然不識相,還問秦書記的意思,那不等於往火上澆油嗎?秦書記說得已經很明白了,貫徹落實得好不好,不是看請示彙報,要看結果啊!
包容這樣想著,趕快檢討說:“秦書記,是我太遲鈍,是我沒有把工作做好,我一定要盡其所能,努力地去做,您就放心吧。”
秦君見包容誠惶誠恐地這樣說,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兒。做領導工作這麼多年,他曾好多次地批評過下級,也給下級發過脾氣,但從來還沒有懷著私心,這樣對下級說話,讓下級去揣摸他的心思。他用愧疚的眼光看了看包容說:“對不起,包局長,我有點煩躁,說話不一定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