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秦書記您說得完全正確,是我不好,是我惹您生氣了。”
“不,不。”秦君搖著頭說。
包容自然不明白秦君所說不字中的真正含意。
袁力看見包容從秦君的辦公室裏出來了,趕快跑了進去。他見秦君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以為沒有談好,問道:“秦書記,怎麼了?”
秦君依然低著頭,有氣無力地說:“正常。你去進行吧。”他隨之向袁力揮了一下手。
袁力自然就明白了,一向清正廉明的秦書記,不得已而為此事,跟包容的談話一定讓他傷感了。不過袁力認為,這事做得沒有錯,無論對於秦書記,還是對於他,都是應該做的事。秦書記叫他去進行,他知道下一步該找任福成和廖雲了。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以後,袁力便溜達到了政府的院裏。他看見任福成的辦公室亮著燈,就上去了。
任福成已得了包容的滲透,一看袁力來了,就知道了袁力的來意。他想,他應該表現得主動一些,讓袁力給秦書記捎回去一個好的印象。因此叫袁力坐下以後,便主動地說:“包局長下午跟我說了。其實這事,我們倆一開始就有所理解,在一塊議論過多次,隻是我們都是副組長,畢竟左右不了大局,行動又有些遲緩,所以就出現了現在的局麵。我們倆下午商量了,明天就在成員中溝通溝通,做做工作,看能不能先把忠信實業公司提出來,放到預選名單中去。您看這樣好嗎?”
按照秦君的規定,袁力是不可以直接提出忠信實業公司的,他隻能講原則,從側麵說,讓聽話人去理解。現在任福成把忠信實業公司提到了他的麵前,他該如何表態呢?他想,在這種情況下,他若刻板地遵從秦書記的指示,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一來顯得虛偽,二來也不利事情的落實,他不妨靈活一點,到時候有什麼責任,自己擔著就行了。
這樣想定以後,他說:“真是難為你們了。其實這事的初衷,就是想給民營企業一個公平的機會,想把我們的舊城改造做得更好。民營企業機製先進,管理理念新,運作靈活,是現在的許多國有企業比不了的。秦書記在視察忠信實業公司等民營企業的時候,就要求向民營企業學習,就號召各級黨委政府,號召全社會,要大力地支持民營企業,實際給他們機會,給他們項目做,就是對他們的信任和支持。你能理解市委領導的意圖,這很好。希望你們做好工作,把舊城改造的工作做好,讓市委市政府滿意,讓全市人民滿意。”
任福成想,他和包容自然會努力去實現市委領導的意圖,但他們都是副組長,能否如願沒有保證。在包容跟他溝通的時候,包容提出來叫他去找一下張震宇副市長,他雖然答應下來了,但非常犯難,因為張震宇是市級領導,他一個下級,怎麼去說呢?現在看著袁力,他忽然想到,如果袁秘書能給張副市長滲透一下就好了。袁秘書代表著秦書記,說話有分量,他要說,不但事可成,也免去了他的為難。或許袁秘書就要找張副市長呢,是他和包容多操了這分心。這樣想著,他就問袁力:“袁秘書還要找找張副市長吧,我看見他來了,正在辦公室呢。”
袁力並沒有找張副市長的打算,他找任福成要說的另一個意思正是這個。袁力說:“張副市長我就不找了,你對他說說就成了。”
“我說?”任福成感到失望,也有些不解。
“對。你去說吧。你說比我說方便,比我說好。你可以以你的理解去說,也可以以你和包局長研究的共同意見去說,還可以說是跟我溝通的時候,我說過這樣的意見。但要注意,千萬不要說是秦書記的意思,因為秦書記確實沒有明確地表示過什麼。我的話,任秘書長記住了嗎?”
任福成聽了袁力這話,心裏就明白了,這是秦書記不願擔這個責任啊!他趕緊十分虔誠地答應說:“記住了記住了,我怎麼會那麼糊塗,胡說八道呢?袁秘書放心,我一會兒就去跟他說,我絕不會捅出婁子的。”
袁力見任福成已經接受,告辭出來,又去找國土資源局局長廖雲。
任福成送走袁力後,犯愁了很長的時間。他知道,此事對他關係重大,他必須去跟張副市長說,而且必須說好了,如果說不好,捅出了什麼婁子,他就把秦書記徹底地得罪了,他明年的提拔肯定就沒有戲了。可張副市長是個很倔的人,他該怎麼說這話,才能既讓張副市長理解,又不至於捅下婁子呢?他十分犯難,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就是不敢往張副市長的辦公室去。
直到聽見張副市長的門響,他才不得不跑了出去。
“張市長,您走啊?”任福成跑到張震宇的跟前說。
張震宇已經關上門,往外走,見任福成跑過來,問他有什麼事。
“張市長,我,我有句話,想,想跟您說。”任福成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似的。
“什麼事?你說。”張震宇看著任福成,覺得有點奇怪。
任福成看看前後,說:“張市長,去,去屋裏吧。”
張震宇看著任福成,欲問又止,還是開了辦公室的門。
任福成想了好半天的話,這時還是不知該怎麼開口。他麵對著追問他的張震宇,吭哧著說:“張市長,我,我想跟您說,說說舊城改造,招,招標的事兒。”
“招標的事兒?怎麼了?說呀!”
“是,是這麼回事。您在招標大會上的那個講話,您沒有注意到嗎?市委那邊做了重要的修改呀!”
“我怎麼會沒有注意到呢?是修改了些,這又怎麼了?”
“那修改是要注意民營企業的,可我們……”
“怎麼說一定要上民營企業了?那是說要對民營企業一視同仁,沒有說一定要上民營企業呀!難道民營企業不合條件也要選嗎?你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
任福成覺得張震宇說得完全對,他無法反駁,不得不露出隱情說:“張市長說得也對,可,可是……這兩天我和包局長直犯難,包局長非要叫我對您說說,我們是怕,是怕貫徹不好市委的精神啊!”
張震宇聽了任福成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有些明白了似的,他問任福成:“你把話說明白,到底是你聽到了什麼,還是有誰找你說了什麼?你如實地告訴我。”
話說到了這裏,任福成有點不好再編瞎話騙張震宇,隻好又想說出真情,又不便於說地道:“是,是我們問,問過。市委做那修改,是,是有專,專指的。”
“專指?什麼專指?”張震宇生氣地問。
任福成看見張震宇怒發衝冠的樣子,嚇得不敢說了。他後悔自己不該說出專指的話。
“你說呀!”張震宇大聲地追問。
任福成感到自己要把事辦砸了,低下頭無奈地小聲回答說:“忠信實業公司。”
“忠信實業公司?誰說的?”張震宇繼續追問。
任福成豁出來地說:“袁,袁秘書。”
“袁秘書?到底是他的意見,還是秦書記的意見?”
任福成麵對這樣的問題,再也不敢說了,他乞求地看著張震宇說:“張市長,我不知道,您不要問了,您原諒了我吧。”
張震宇異常地氣憤。他想,秦君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會這樣呢?如果想給忠信實業公司,為什麼還要興師動眾搞招標呢?而且,秦君在市委市政府聯席會上講得很清楚,一再強調要公開公平公正,自己講了的話,怎麼能不算數呢?還說過完全由政府負責實施,由領導小組獨立決策,現在卻傳這樣的話,這不是愚弄群眾耍笑人嗎?想到這裏,張震宇拿起桌子上的報紙,狠狠地摔打了下去。
任福成被嚇得臉色發白,他趕緊說勸慰的話。他見張震宇坐在那裏什麼也不說,趁著機會就把得失利弊的話全說了。他還說了他跟包容商量的補救辦法,等等。
張震宇既沒有表示對任福成所說話的同意,也沒有說對他話的反對。他一句話也沒有再說,最後不耐煩地揮揮手,叫任福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