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章 Fragment 6(3 / 3)

「等一下,那警察應該也會來找咱唄?」

「當然啊!他們沒去找儂嗎?」

「沒有啊!為什麼?」

「朱華小姐,當時你還是學生,會不會是正好回東京去了?」

「啊,對喔!」聽了鈴這句話,她忍不住拍著手心點了點頭。「汝個剛說是二月或三月唄?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時候咱不在日本,和同學一起去歐洲畢業旅行了。」

「搞啥啊!一直說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自己還不是千金小姐一個!」

「好啦、好啦!這種事不重要啦!然後呢?」

「刑警回去以後,我打電話問朱鷺是怎麼回事;他說住在他家對麵的男人暴斃,好像是服氰化鉀死亡的。名字叫……呃,赤——赤練誠一之類的。」

「赤練?」將堆積成山的炸肉打散並迅速往口中放的海晴停下了手。「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聽說是家叫做『赤練海產』的公司小開。他們還經營小型料理連鎖店,或許你去過吧!」

「是嗎?」雖然覺得不是這個緣故,但海晴又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便死了心,繼續進食。

「赤練家的宅邸位於離高知殿堂不遠的一等地,從宅邸可以清楚地看見大樓。」

「那個小開為啥自個兒住在高知殿堂?」

「問得好!因為那個姓赤練的男人對彌生糾纏不休。」

「啊……所以才獨自搬到高知殿堂去?好像變態。」

「其實他和變態也差不多了。彌生當時是騎腳踏車到學藝高中上學,而她的上學路線正好會經過赤練家前,從誠一的房間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就看上彌生了?」

「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大廈裏來,向朱鷥的繼父求親:『我和令嬡一定能建立幸福的家庭,我願意等到彌生小姐高中畢業。』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查到名字的。」

「她爸爸一定覺得晴天霹靂吧!」

「豈止她爸爸,連彌生本人都是晴天霹靂;一個連麵都沒見過、話都沒講過的人突然跑到家裏來做結婚宣言。」

「那個人的腦袋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誠一的年紀在三十歲左右,大學畢業後似乎曾外出工作,但人際關係不良,還沒做滿一年就辭職了,之後在家裏無所事事。聽說他好像有點憂鬱傾向,外表微胖又戴著眼鏡,看來就是一副內向、有點危險的感覺。」

「搞啥啊,青磁,光聽這特征,簡直像在說汝個嘛!」

「少胡說了,咱正常得很!」

「被那種男人看上,彌生也忒倒楣。那她爸爸怎麼處理這個急巴巴的求親?」

「她爸爸當然鄭重拒絕了。結果誠一發起火來,大吼大叫:『儂不答應,以後就管好儂的女兒,別讓她來勾引咱!』然後就回去了。」

「勾引?彌生和那個男人連話都沒說過唄?」

「隻是騎著腳踏車經過他家門前而已。發生這種事,朱鷺家的人都很害怕;彌生上學時也特地繞遠路,不再經過赤練家前。可是事情並未就此結束,誠一不知幾時之間一個人搬到高知殿堂來,而且大概是特意安排的吧,還住到朱鷺家對麵。」

「對麵?」

「高知殿堂一層有四戶,每一角都有一戶人家。」

「那種人一夕之間成了鄰居啊?活像驚悚片。」

「就是啊!光這樣就已經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忒不舒服了;而在走廊上碰頭的時候,那人還常常說些隻有朱鷺家的人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們懷疑是不是被竊聽,請專家來檢查,還真格的從房裏找出竊聽器來。」

「是那個男人裝的?」

「八成是。」

「但他是怎麼裝的?」

「這就不知道啦!總之,他們也找警察商量過,但又沒證據證明是誠一做的。話說回來,要是放著不管,哪天彌生出事可就糟了;左思右想之下,朱鷺的媽媽就直接到赤練家去談判了。出麵來談的女人自稱是誠一的母親,朱鷺的媽媽請她設法製止她兒子,她卻說要住哪裏是個人的自由,根本談不出個結論來。後來朱鷺的媽媽也火了,放了狠話:『要是出事,咱看汝個要怎麼負責!』」

「哇!」房子專注地傾聽,甚至忘了喝手中的水酒。「然後呢?」

「她很果斷地回答『不可能出事』。朱鷺的媽媽質問她怎麼知道,她滿不在乎地說:『因為咱每天都從家裏監視咱兒子的房間。』」

「啥跟啥?監視是啥意思?」

「咱剛才不是說過,從赤練宅邸可以看見高知殿堂嗎?她每天拿著望遠鏡從宅邸確認兒子的房間,看看有沒有來路不明的女人出入。」

「我覺得……」鈴以充滿憂鬱的聲音喃喃說道。「我知道那個男人得憂鬱症的原因了。」

「就是說啊!」青磁憤慨的語氣中,似乎頗有感同身受之色。「母親的專斷獨裁會摘除兒子自立的嫩芽!」

「汝個今天講話怎麼格外有學術氣息啊?所以誠一後來就服毒死亡了?」

「他的母親在星期一中午時發現他倒在和室中。他媽拿望遠鏡沒看見兒子,擔心地到他的住處一看才發現的。現場沒有遺書,不過從他平時的行徑看來,警方認為很可能是自殺;但他的母親卻不接受這種說法。」

「怎麼說?」

「她說兒子不可能自殺,是被殺的,而且還指稱朱鷺他們是凶手,說對麵那家人最可疑,一定是他們老被兒子糾纏,不勝其擾,就索性殺了他。」

「這個歐巴桑真傷腦筋耶!做賊的喊抓賊嘛!」

「警方也不得不調查。家門是鎖上的,但他母親又說鑰匙找鎖匠打就有了……」

「門鏈呢?」

「門鏈沒掛上。聽說現場有發現誠一以外的指紋,但想當然耳,和朱鷺家的人比對之下並不吻合?」

「再說小晃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啊!星期六他一直和咱們在一起。」

「關於這點啊……其實隔了一陣子後,咱又打電話給朱鷺,問他事情的發展。咱說:『不過回頭想想,反正儂有星期六的不在場證明,和儂無關嘛!』結果他卻說後來有了變化。」

「怎麼說?」

「起先警方推定誠一的死亡時間為星期六中午到半夜之間,但根據他母親的證詞,至少星期日傍晚時誠一還活著。」

「她怎麼會知……啊,對喔!她從宅邸用望遠鏡監視著大廈嘛!」

「換句話說,重要的不是星期六,是星期日傍晚到星期一中午間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朱鷺又被重新調查一次。幸好他星期日和學藝的朋友一起從白天喝到通宵,還是有不在場證明。」

「他丟下睡著的青磁先生出門,就是為了赴這個約吧!」雖然鈴若有所思,卻沒忘了調水酒遞給房子及海晴。「朱鷺先生沒問題,那彌生小姐呢?還有他們的父母——」

「你是問不在場證明嗎?我剛才說過,彌生星期日和朋友有約,出門去了吧?她是和好幾個朋友一起在同學家過夜,星期一早上又和大家一起從同學家上學。而他們的父母嘛,我剛才也說了,爸爸出差,媽媽去溫泉旅行——」

「那關鍵的時段內,朱鷺家一個人也沒有?」

「是啊!」

「謝天謝地。要是有人沒不在場證明,一定會被無謂地懷疑。畢竟以狀況上來講,是太巧了一點。」

房子的戲言讓青磁的心髒劇烈地跳了起來。太巧了……確實如此。對朱鷺家的人而言,赤練誠一就像是埋在腳邊的未爆彈一樣,想必每個家人都想過要是誠一消失該有多好吧!而誠一暴斃時,朱鷺家卻沒半個人待在高知殿堂裏,而且個個都有完美的證明。

「難道……事有蹊蹺?」

「咦?怎麼?青磁,別因為咱說太巧了,就想那麼多嘛!天下間多的是太過巧合的偶然啊!」

「話是這麼說……」

「再說,要是因為被糾纏不清就殺人,世上早成了戰場啦!與其幹這種傻事,還不如搬家比較省事。」

「對……對啊!與其殺人,不如自己幹脆搬走嘛!雖然誠一繼續跟來的可能性不是零,但事情就此解決的可能性也不是零啊!」

或是——青磁思索著。或是他們有不能搬家的理由?這也不太可能,那一帶相當方便,應該不會有房子賣不掉的困擾。這麼說來,果然是……

青磁突然思及某事,一陣戰栗。沒人會因為被糾纏不清,就走向殺人的極端之路;但若是被抓住把柄威脅呢?誠一不可能以把柄來向朱鷺家的人勒索金錢,因為他家已經夠富裕了;假如勒索,要的當然是彌生的身體……

但誠一有辦法逮到這種決定性的把柄嗎?有,因為誠一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朱鷺家安裝了竊聽器。雖然朱鷺家曾藉助專家之手將其拆除,但難保之後誠一不會再行裝設;不,就過去的狀況來判斷,不管拆了多少次,他肯定會鍥而不舍地重新安裝。

假如誠一抓到了某個決定性的把柄並以此為條件威脅朱鷺家的話,他們狠下心來計劃殺掉他也不足為奇。而且這計劃是全家共謀,為了保護彌生……

一陣暈眩感突然襲向青磁,已趨微弱的那股奇妙浮遊感再度爬升至腹部,一道鮮明的記憶影像浮現於腦海中。大樓林立的街道……這是哪裏?似乎在哪兒見過——

怎麼,不就是高知市中心的街景嗎?為何這個景色會浮現於心頭?這似乎是從高樓眺望而下的景色,自己是何時何地將這風景烙印於眼底的?

答案立刻分曉,是在朱鷺家。咖啡灑到上衣上,他為了晾幹洗過的上衣,走出陽台;那時拓展在眼前的,便是這道景色。高知市景一覽無遺,遠方的海洋也……

海……青磁一陣愕然。對了,當時自己的確看見了海。回家前,他又走到陽台回收上衣,當時看見的確實是同樣的風景。不過……這麼一來,剛才龍膽說了什麼?他說從客廳的陽台可眺望美麗的山景……換句話說,陽台是朝著北方的。

不可能。青磁手足無措;自己當時從陽台看見的風景是朝南的,鐵定沒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陽台有兩座?不,就算有兩座以上,客廳的陽台應該隻有一座。龍膽說的陽台應該和自己晾上衣的陽台是同一個,但風景一個向北、一個向南,完全相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龍膽進入的和自己被帶往的是不一樣的屋子……隻有這個可能。哪個才是真正的朱鷺家?龍膽進入的,應該才是真正的朱鷺家吧!朱鷺和龍膽是偶然相遇,那天前後也沒發生任何特別案件,朱鷺沒道理帶龍膽到別人家去,但他卻有領青磁進假房子的理由。

無可置疑地,青磁被帶往的並非朱鷺家,而是赤練誠一的住處。

當然,妹妹彌生也是共犯。他們為何特意帶青磁到誠一的住處去?應該有理由。這麼看來,他們兄妹的計劃早在朱鷺周六前來安藝時便已經展開了。朱鷺沒自行開車,而是搭巴士前來安藝;這不是為了喝酒而做的準備,而是為了在星期日將青磁帶往高知所布的局。

這麼說來……推論順利得教青磁自己都感到困惑。這麼說來,彌生將咖啡灑在青磁的上衣,也是計劃中的行動?她究竟為何要這麼做?不做他想,就是為了讓他穿上那件夾克。那件夾克不是朱鷺的,是誠一的。換句話說,青磁成了誠一的替身。

青磁不是因為睡眠不足而睡著,是咖啡中被下了藥。朱鷺調節藥量,讓青磁睡到傍晚,又在他的手冊留言;如此一來,留言便會自動回收,不必擔心在誠一的住處中留下多餘的證據。

青磁醒來後照著留言的指示前往陽台收取上衣,而從赤練宅邸拿著望遠鏡偷看的誠一母親誤將他的身影當成兒子;這麼一來,便造就了「誠一在星期日傍晚時還活著」的錯覺。朱鷺特意前往安藝帶青磁回來,是因為青磁外觀上與誠一相似之故。

這麼說來……思及決定性的事實,青磁的背脊凍僵了。這麼說來,誠一實際上是幾時被殺的?既然不是星期日傍晚以後,恐怕便是星期六中午,肯定是朱鷺來安藝前不久。警方起先的見解是正確的。

換句話說,朱鷺領著青磁進屋時,誠一的屍體已經在和室裏了。彌生泡咖啡時,誠一的屍體一直躺在一門之隔的鄰房中……

一切全說得通了,青磁覺得一陣茫然。無論是握有誠一住處的備份鑰匙之事,或是將青磁手冊不離身的習慣列入計算之事,在在顯示朱鷺兄妹為計劃性犯罪,無庸置疑。天啊!在誠一住處查出的外人指紋不是別人,正是屬於青磁的;朱鷺及彌生自然會將自己碰過的地方小心擦拭幹淨。

用來犯案的氰化鉀及讓青磁睡著的安眠藥是從哪兒得手的,青磁不清楚;但朱鷺……還有彌生……自己的多年好友和熱烈愛戀的少女竟會合力殺人……徐緩的嘔吐感宛若盤纏的巨蛇一般,在青磁的胸口來回爬行。

青磁認為朱鷺的雙親應該與犯行無關。他們兩人特地選在父親出差、母親旅行的安全時期,利用青磁實行計劃,以免父母遭受懷疑。大概是因為青磁正好與誠一相像,才讓朱鷺想出這個計劃吧!假如無法利用青磁,他們必然會使用其他手段製造不在場證明。

這對兄妹竟被赤練誠一逼到這般地步。赤練誠一究竟掌握了他們兩個什麼秘密……某種想像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尖銳的疼痛感取代徐緩的嘔吐感,挖掘著胸口。

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莫非朱鷺與彌生陷入了更進一步的關係?或許他們瞞著父母偷偷相愛。這是毫無根據的想像,但若被誠一知曉的是這種秘密,也難怪他們會走向殺人的極端。

「怎麼啦?」房子擔心地看著陷入沉默的青磁。「汝個臉色很差,害酒啊?」

青磁正要開口,響起的電話卻打斷了他;他原本伸手要接,又縮了回來。「——主屋那邊會接吧!」

就像是證明了他的話一般,鈴聲停止了;然而,青磁母親的聲音卻立刻從揚聲器傳來。

「找汝個的!」

「——喂?」青磁一拿起話筒,便有道沉悶的聲音傳進耳中。「是我。」

「怎麼,是龍膽啊?」青磁大大地吐了口氣,總算回複到平時的樣子。「怎麼啦?沒事幹的話現在過來一起喝酒唄!」

「我有事想問你。」龍膽彷佛沒聽見青磁說話似地,繼續小聲地說道;他的聲音就像錄音般單調平板。

「啥事?」

「朱鷺的事。」

「他怎麼了?」

「他現在人在哪裏?」

「在哪裏……?這種時間應該在他家裏唄!」

「『他家』是指……?」

「高知啊!高知殿堂。」

「他人在那裏?」

「沒聽說他搬家,應該是在那裏唄!有事的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啊!」

龍膽似乎遲疑了片刻,接著依舊以避人耳目的聲音說道:「你知道電話號碼嗎?」

青磁告知朱鷺家的電話號碼後,龍膽連謝字也沒說就掛了電話。「那小子怎麼搞的啊?這麼冷淡。」

「小隆啊?他怎麼了?」

「不知道,就問了些朱鷺的事——」青磁還沒說完,電話便再度響起;他沒留給主屋接,反射性地拿起話筒。「喂?」

「青磁嗎?」

「對,儂是?」

「是我。」

「朱鷺?」一想到自己依然隻能以舊姓稱呼這個老友,青磁突然產生了某種想高聲大叫的焦躁感。「怎麼了?」

「我有事想問你。」

「啥事?怎麼今天問題特別多啊?」

「什麼意思?」

「龍膽剛剛才打過電話來問你的事。」

宛若布幕毫無預警地降下一般,沉默由話筒的另一端轟隆響起;朱鷺屏住呼吸的氣息清楚地傳遞過來。「龍膽……問了我什麼事?」

「咱也搞不懂他想問啥。他問儂人在哪裏,咱說應該在家裏;又來他又問電話號碼,咱就告訴他了。」

「就隻有這樣?」

「就隻有這樣。」

「我知道了。」他本欲掛斷卻又重新拿起話筒的氣息如狂風般地傳遞過來。「欸,假如龍膽又向你問起我,別告訴他我打過電話給你喔!」

「神秘兮兮地在幹嘛啊?」青磁突然湧起了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激烈情感;直到前一刻還自以為了若指掌的兩個多年老友,如今卻成了比異國的流浪漢還要更為遙遠的存在。「話說在前頭,咱可不想再被利用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頭了!」

「你說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儂那些安眠藥是打哪兒拿來的?」

有股被刮了一耳光似的衝擊襲來,隔了片刻,青磁才明白自己被掛了電話。一瞬間,他有種摔回話筒的衝動,卻又顧忌房子等人的眼光,因此格外輕聲地放回話筒。「……每個人都這樣,不知道在發啥神經。」

「啥安眠藥啊?」

「沒啥。」

「青磁自己還不是神秘兮兮的。」

「沒啥啦……」這句無心之言讓青磁的腦袋冷靜下來。「忒難說明,或該說講起來忒花時間。」

「有啥關係?反正今天要喝通宵啊!」

趁著青磁及房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時,鈴在海晴的耳邊輕聲說道:「——我有點急事。」

「廁所嗎?」

「我是要回去。應該說是要馬上到高知去。」

「現在要去高知?為什麼?」

「事關人命。」

「是嗎?」雖然海晴依舊搞不清楚狀況,但聽說事關人命,表情便緊繃起來了。「我知道了。你不必擔心沒吃完的小菜,快去吧!」

「山吹,你也得一起來!」

「我?為什麼?」

「來當保鏢啊!我一個人肯定沒辦法應付。」雖然鈴如此催促,海晴卻仍無起身的跡象,因此她在海晴耳邊輕聲卻尖銳地斥責道:「龍膽老師正要犯罪,同為安專的職員,不能坐視不理吧?」

「犯罪?」一被抓住職業道德進攻就沒輒的海晴跳了起來。「龍、龍膽老師要犯……犯、犯、犯、犯罪?呃,到底是怎麼回……」

「稍後再說明,快走吧!」

對不起,我們想起有急事要辦——單方麵地告知青磁及房子後,鈴便不由分說地帶著海晴離開青磁家。

「山吹,幫忙叫計程車。」一出大馬路,鈴留下這句話,便衝進電話亭。遲遲未有計程車經過,海晴正手足無措時,鈴已經打完三通電話,又衝出了電話亭。「——還沒叫到?」

海晴剛回了句對不起,空車便出現了。兩個人衝上前去攔住,並坐進計程車裏。鈴半是叫喊地對司機吩咐:「司機先生,開越快越好!」

「呃……」計程車經過掛有《歡迎來到虎城》布條的安藝車站後,海晴總算開口了。「你說龍膽老師要犯罪,是怎麼回事啊?」

「他打給青磁先生的電話,你也聽到了吧?」

「嗯,聽是聽到了,所以呢?」

「要仔細說明很難……我想龍膽老師應該正在前往高知的路上。」

「這麼晚了才去?這又是為什麼?」

「為了去高知殿堂。他不是向青磁先生詢問朱鷺先生家的電話號碼嗎?他一定是打算打電話到朱鷺家,電話打通了就立刻掛斷,持續重複到朱鷺先生本人接起來為止;這麼一來,就能確認朱鷺先生在不在家。」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為了在不被朱鷺先生發覺的情況下去找他。」

「他有什麼不能被發現的理由嗎?」

「當然啊!」鈴怕被司機聽見,將音量放得異常的低。「因為龍膽老師打算去殺朱鷺先生。」

「殺……」海晴像隻亢奮的雞似地手忙腳亂。「殺、殺殺殺殺……殺……」

「噓!好了,別一一重複我說的話!」

「可……可可可、可是……」他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視線追著往車體後方飛逝而去的夜景,似乎想回去,又似乎是在緬懷留在青磁家中的酒菜。「有沒有報、報報報報報警?」

「不必擔心,我剛才打過電話了。」

「啊,嗯嗯嗯,那……那就好。」他巨大的身體疲軟無力地沉入座椅。冷靜下來後,另一個疑問突然浮現了。「龍膽老師不想讓朱鷺先生發現,但剛才青磁先生已經說出來了啊!青磁先生告訴朱鷺先生,龍膽老師問起他的所在地和電話號碼。」

「是啊!所以朱鷺先生應該很清楚龍膽老師正要來找自己。」

「這麼說來,他也知道龍膽老師的目的囉?」

「應該知道吧!」

「那不就可以放心了?就算開車到高知也得花上近一個小時,朱鷺先生可以趁龍膽老師還沒抵達之前逃到別處去;我們也不需要趕到高知去啊!」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朱鷺先生八成不會逃,而是在原處等龍膽老師。」

——另一方麵,青磁家。仰仗的對象海晴突然離去,青磁及房子麵對眼前的料理,顯得束手無策。

「這些該怎麼辦啊?山吹先生不在,怎麼可能解決得完?」

「算了,反正說來話長,就慢慢來唄!」

「說得也是。」房子重新調了杯水酒,遞給青磁;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喃喃地自言自語。「這還是頭一次呢!」

「啥?」

「咦?咱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喝酒啊!」

「哪是啊!咱們喝過好幾次了唄!」

「那是在外頭,咱是指在這個房間裏。」

「是嗎?」

「每次來這裏喝酒,都有別人在啊!比如小隆、山吹先生,或是其他人。咦?青磁,甭想了,真格的啦!從前咱們兩個從來沒單獨喝通宵過!」

「是嗎……」青磁的視線對上歪著腦袋的房子,慌慌忙忙地別開眼睛。「我總覺得喝過好幾次了……」

*

「看來」黑鶴難得在門還沒關妥時便開始說話。「事態有了急速的進展。」

「什麼?」雖然黑鶴的表情及語氣仍和往常一樣平靜,但藉由長年的交情,源衛門能感覺到他那非比尋常的緊迫感。「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男人似乎決定替那個自殺的女學生報仇。」

「報仇?那就是要殺人囉?殺掉剩下的強暴犯?」

「是的。」

「小鈴呢?」

「小姐為了阻止他,現在正從安藝趕往高知。」

「什麼!」大驚失措的源衛門狠狠地嗆了口口水,他那宛若求助似地在半空中揮動的手微微顫抖著。若是有人見了叱吒風雲的白鹿毛集團總裁竟顯露這等醜態,隻怕會懷疑自己的眼睛吧!「混、混帳!為什麼?為什麼小鈴會幹這麼危險的事?阻止她,現在立刻阻止她!」

「總裁,請冷靜下來。」

「聯絡人呢?聯絡人在幹什麼?小鈴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他就在一旁咬著指頭看嗎?為什麼不阻止?為什麼不阻止她?混帳!大混帳!可惡!夠了,我不再指望任何人了!我自己去!立刻就去!」

「冒昧請教,您是要上哪兒去?」

「當然是去找小鈴啊!」

「總裁,那是在高知啊!就算搭飛機也得花上一小時。等您到達時,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包台噴射直升機!」

「沒有這個必要。」

「為什麼?你辦不到啊?」

「就能否辦到的意義上而言,答案是YES;但目前的問題不在這裏。總裁,鈴小姐不會遭到任何危害的。」

「你能斷定?」

「屬下能斷定。」

「為什麼……」源衛門總算找回了平靜。「你能斷定?」

「因為鈴小姐不是單獨前往的,山吹也和她一同去了高知。」

「那個男人?那又怎麼樣?動刀動槍的時候,那小子的特殊能力哪幫得上忙?」

「您忘了嗎?總裁,那個男人原本是警衛啊!」

「不,我沒忘。隻是光他一個,未免有點靠不住吧!越說越覺得不保險,他真的能保護小鈴嗎?」

「雖然他有點愣頭愣腦,」黑鶴的嘴角微微地上翹。正因為他平時麵無表情,這種變化更令他的微笑驚人地顯眼。「但依他的性格,絕不會坐視他人遭受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