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我小時候對屍體從來都不怕，反而會仔細地觀察，甚至上手去摸，還說什麼我看見血就會拍手笑，還有我奶宰雞的時候我能說出怎麼殺血放得最快……”廖芊菡說著頓了頓，她說：“不過，我對這些都沒什麼印象，我家裏人一開始也隻以為我是膽子大，直到我爸出事……”
“我爸是我五歲那年死的，出車禍，死得可慘了。”廖芊菡回頭，霞光讓她的五官模糊不清，但是仍能辨出她臉上的笑意：“我媽我奶都哭得很慘，但是五歲的我沒有，我拿著盆坐在棺材上一邊敲一邊笑，嘴裏還念著祝你自由。”
“我奶以為我是調皮，把我打了一頓，我還是沒有掉一滴眼淚，反而還是大笑著說著自由什麼的。”太陽完全落下去了，廖芊菡垂下眼，笑容漸漸消失。
“鄰居都說我不正常，我奶奶則是覺得我是鬼上身了，請來了人做法，結果做法的人跳了一天一夜，我一點事也沒有，反而在第二天起了大早，殺了隻雞潑了她一臉，報複她綁了我一天……”廖芊菡沒有了笑容，她的聲音也輕了下去。
“我媽也覺得我不正常，所以不顧我奶的反對，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廖芊菡說著像是自言自語，她比劃著：“那個精神病院的病房就那麼點大，住了四個人，一個自閉症的小孩，一個得了瘋病的嬸嬸，還有個老是幻想自己是公主的姐姐。”
“我記事起，我就在那個病房，護士總給我吃藥，醫生老問我難過了該怎麼樣之類的問題……”廖芊菡歎了口氣，像是有點無奈。
至今她仍然會想起那個病房小小的天花板，想起被綁在床上被迫注射藥劑的樣子，所有人都說她不正常。
可她不明白自己哪裏不正常，她隻是不會哭，她隻是覺得死亡是靈魂自由的時刻，她沒有想傷害誰，也沒有幻想自己是什麼公主。
“我十歲那年，學乖了，我會演戲了，我知道了難過該哭，知道了看見屍體該害怕，知道了死亡是嚴肅的事情……知道了很多，成功騙過了醫生，我出院了。”廖芊菡說：“可是，我媽改嫁了，她覺得我是精神病丟人，不要我了。”
“封止行。”廖芊菡轉過身來，她認真地看著封止行問：“你說什麼是正常什麼不是？”
“這個世界上多數的人說什麼是正常什麼就是正常，剩下的那些就是不正常。”封止行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他還是開口了：“如果‘不正常’成了多數，那麼它就會變成‘正常’。”
廖芊菡噗嗤笑出了聲：“你們男生好喜歡說這種話，一個個都是教育家哲學家。”
封止行沒有和廖芊菡解釋什麼，那隻是他的觀點而已，又不一定對，所以被反駁被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畢竟真理和事實也會有人反駁。
“封止行。”廖芊菡笑完，她說：“你要考哪所大學？”
“我並不是很想和你在一所學校。”封止行直截了當地說。
“為什麼啊？有個同類不好嗎？省的你整天要演個正常人，演的怪累的。”廖芊菡說。
“還是說，你是怕你哥哥誤會？”廖芊菡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意味深長。
封止行沒有回話。
“啊呀封止行，你原來這麼在乎你哥啊？你不會……”廖芊菡說著，封止行皺了皺眉他說：“天黑了，我要回去了。”
封止行說完也不等廖芊菡，直接轉身就走。
廖芊菡也沒有叫住封止行，她笑著，心裏盤算著回去查查封禾考的大學。
她沒記錯的話，封禾成績很不錯來著，應該很容易查到。
封止行，下次再見啦，下次見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廖芊菡在天台上看著封止行從樓裏走出來的身影，笑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