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詩行裏也常常出現古典情懷,傳統美韻,想聽的是一曲《水雲瀟湘》,《在珠海圓明新園聽一曲久違的古箏》。在他的行旅中,讀者會讀到隴東隴西的沙漠駝鈴,玉龍雪山,浩淼青海的風濤鶴唳。母親中國的名山秀水無不複活在他的詩行間。在《寒山寺楓橋》他發問“沒有鍾聲/月亮是否出來”這一問,就使天地動容,這就是詩的力量。他還有一首發人深省的詩作《病在嶽陽》:“病在嶽陽病在家的門檻上/病在母親的裙裾邊/今夜之水能漫過夢想的堤岸?/今夜之水能漫過思想的蘆葦?/山病了水還活著/水病了舟還活著/舟病了人還活著/人病了心還活著/心病了世界還活著”這些排比式的悲壯答問,詩人告訴了我們什麼呢?隻要你一捫心,就有答卷出現在你的心裏。
詩作《長沙對飲》有些像洛夫的詩的韻味:“這一杯酒/舀來了湘江一春的雨水/這一杯酒/傾注了積蓄了四年的秋聲/窗外零雨冷冷/落在洞庭湖的蘆葦上/落在沅水上遊的故道上/落在我們共同守候的嶽麓山上/落在愛晚亭的七角楓葉上/在酒的落寞中揮發/想說的不是沒有/怎奈心在動而嘴不從/那就擁一窗風雨睡去吧//平明就不要送客了/讓孤單的楚山再作一回水墨/盡情揮灑/潑到哪就算哪/大寫意就這樣/人生有幾回醉/人生有幾回共擁玉壺/君莫笑/我還要上嶽麓山采楓/采風哩”此詩極美,從古典詩詞裏汲取了足夠的養料,是傳統詩歌的拓展而非回歸也非模仿。
太阿是一位極有才氣,有思想、有抱負,又有開拓精神的詩人,他有驚人的超前意識,敢立潮頭又有逆流而上的勇氣。對他,我們完全可以期待。讀他的詩讓人過癮,語言流暢而寓意深邃,不像有些詩,讀著就像讀翻譯過來的外文詩,如同嚼蠟,毫無美感可言,更無中國味。
太阿的詩,缺憾不是沒有,他的前期詩作有些繁雜,跳躍過大,有時見物便入詩;有些作品裏的雜質,還需要果斷剪輯和剃除。我十分佩服詩人洛夫兄的煉詩功夫,他的短詩《金龍禪寺》可與古典名作媲美。少一字多一字都會損害詩體本身,充滿了大宇宙之蒼茫詩意。
前幾天,洛夫詩兄來大陸舉辦個人詩、書、畫展,在中國文學館、首都師範大學詩歌研究中心舉辦洛夫詩歌研討會。期間,他寫了一首小詩《發》,嫂夫人陳瓊芳遞給我,我便成了第一讀者,此詩還未公開發表,在這裏抄錄如下,諸君可欣賞卻不能刊用,還請洛夫詩兄見諒:“雪,給它一個白的理由/風,給它一個亂的理由/詩,給它一個更短的理由/而我現在什麼理由也沒有/卻活得/又白/又亂/而且越來越短”他把現代華文短詩寫到這般精致,不能不叫人拊掌叫絕。我們應該視為楷模。
寫序之人,不是評判員、也非化妝師,更不可賣弄。他隻是一個導遊者,領讀者入了正門,便了事,話多了,反而誤人誤事。就此打住。
是為序。
2008-10-28北京安外星野齋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