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幕偷偷的看著碧慈乘船離開了柳州,那個小孩子似乎很粘著她,而那個男人和她說著什麼,她笑著,少有的輕鬆和開心。那樣的表情他第一次見到,雖以前他們在一起時也很快樂,但是那種快樂伴隨著苦難,逼著她不得不快樂。
轉過身,柳州的知州畢恭畢敬的站在他的身後,嘿嘿的陪著笑。
錦幕十分不喜歡他的諂媚,可並未露出多餘的神色,吩咐道:“今日之事,我不想世間有什麼風聞。”
知州點頭哈腰的拍著胸脯,說道:“小公子放心,要是誰多長了舌頭,以後也別想說話了。”
錦幕停下來看了他一眼,那知州打著哈哈,:“我會吩咐下去的!今日之事若外傳,小公子可拿我治罪。”
那知州是在官場混跡幾十年,算得上是泥鰍級別的人物,一眼就看出了他尋人是為了那姑娘,雖沒看清樣貌,可是和大公主的身形倒是有幾分相似,想著這小公子該不是受了傷,要尋一個和大公主一模一樣的人吧?
想著殷家真是深情之家,殷立羽當年為了殷夫人獨自去求藥,回來之後說是遇到了妖邪,失了心智,還好之後全好了,卻也失去了那段記憶。如今這兒子,不但繼承了殷將軍的年少有為,更是繼承了他的深情。隻不過造化弄人,他愛錯了人……
若是平常家的女兒,倒是能續寫他爹娘的神話。可是在天子家,命不由人。
錦幕走到街旁,騎上了預備的馬,知州連忙派人奉上了精心準備的盒子:“若公主喜歡,真是我們柳州的福氣了。”
錦幕打開那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把團山,扇麵素淨,不著一墨。而扇柄卻通體透綠,是上好的碧玉,看見那綠色,倒想起了絲巧頭上的青玉簪子。陰差陽錯,倒是相得益彰。關上錦盒,並未答應什麼。
之後便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知州看著他走遠了,背著手直搖頭,當頭兒的來到他的身邊,還以為差事沒辦對,問道:“大人,你這是何意?”
那大人看了他一眼,連連歎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那當頭兒的丈二摸不著頭腦,卻一下子反應過來,小聲的問道:“大人是在說小公子和公主?”
知州曖昧的看了他一眼,裝得一派正經,官架子也擺起。說道:“上麵的事兒,是我們能亂說的嗎?吩咐下去,今日這事兒就爛在肚子裏。誰敢多一句嘴,別怪我不客氣。”
那當頭兒的心裏“呸”了一聲,轉過身又一派正經的告誡手下了。
錦幕出了城,馬蹄噠噠飛奔,少年時的情景一幕幕的如重現,一下子席卷而來。
她想起了碧慈,可是卻告訴自己不能再想,多想一分,便多一分無奈,多一分難過。可是當他的思緒從碧慈轉到絲巧時,卻發現自己以前對她的記憶甚是模糊,卻有如此強烈。
絲巧總是跟在碧慈身後,碧慈不願她跟著她就遠遠跟著。在錦幕心裏,絲巧總是離她們有一段距離,看不清她的臉,卻知道她永遠就在不遠處。
小的時候,錦幕常進宮,碧慈很少理他,隻粘著他的母親殷夫人。反而是絲巧,願意帶著他玩兒,逗他笑。有一天,他當著殷夫人的麵叫絲巧“姐姐”,誰知當晚回家之後,殷夫人嚴厲訓斥道:“你是主子,她是奴才。以後不能叫她姐姐。你的姐姐隻有公主。知道了嗎?”
錦幕不懂得為什麼絲巧是奴才就不能叫姐姐,可是如今她再叫她姐姐的時候,卻總覺得愧疚。因為在殷夫人說那句話後,他就總把絲巧當做奴才,對她總是淡淡的,姿態也以殷家小公子自居,哪怕後來有一天他入宮,絲巧高興的帶著她做的蹴鞠來找他,向殷夫人行了禮之後就叫他出去玩兒,可錦幕卻當著殷夫人的麵說道:“如今宮裏的規矩是越來越好了,絲巧都不會行禮了。”
錦幕小心的看著殷夫人的臉色,卻發現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和碧慈說笑著。倒是她的公主表姐不以為然的說道:“你才多大,就耍起派頭敢壓我宮裏的人?”
可是絲巧卻馬上收起了蹴鞠,向錦幕行了大禮,說道:“是奴才失禮了,還望小公子勿怪罪。”
錦幕看著她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一時倒還不知道怎麼做,覺得自己好像是錯了。碧慈倒是跑過來,扶她起身。帶著安慰的語氣說道:“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取些東西來吃吧。”
絲巧這才起了身,錦幕對上她的眼,卻發現她眼睛紅紅的,卻努力壓抑著,恭敬的又行著禮,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