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欲與君相知(一)(2 / 2)

自從那一天開始,絲巧對他便生分了。

錦幕不知怎麼又想起了這樣的事兒,她與碧慈的親密,好像似小時候同絲巧的。碧慈今日的笑,他其實是見過的,就是他叫絲巧姐姐的時候。

錦幕策馬越來越快,風在耳邊呼嘯,他是如此的怕與絲巧獨處,如今卻發現那怕不過是愧疚。就連元宵佳節的時候,絲巧來將軍府找她,剛要行禮,自己卻問道:“是表姐讓你來的嗎?”

之後絲巧便告辭了,錦幕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傷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自己才是促使她願意代替碧慈遠嫁的原因。

手中的鞭子漸漸停了下來,馬也不再那麼急命狂奔,錦幕的大腦突然空白一片,絲巧與碧慈在他的心裏眼中已經變成了同一個人,再也拆不開了。

曾經仰慕水中月,卻無暇欣賞鏡中花,如今水中月已沉,鏡中花已黃,留下的,倒隻有辜負了。

穿過一個峽穀,錦幕便看見了送親的隊伍,策馬前去,卻發現武郎將上前來,說道:“公主還說中午若你還不回來,就不等了。沒想到你回來得這麼早。”

錦幕卻絲毫沒說什麼,下了馬,看見絲巧正被人扶著上轎。單膝行著禮,奉上了錦盒。

卻發現絲巧瞧也沒瞧一眼,讓人收了起來,隻淡淡的說了一句:“回來啦,讓武郎將啟程吧。”

說完便進了轎攆之中。

錦幕起身,重新上了馬,行在她的轎旁。武郎將看一切準備妥當,吼道:“起駕!”

武郎將前後巡視了一遍隊伍,來到錦幕旁邊,遞了一個眼色,兩匹馬自然而然的慢了下來,看著長長的隊伍穿過二人而去,錦幕似乎都看見了以後,以後他與她們都沒有關係了。

“怎麼了?”看武郎將似乎有什麼要說的摸樣,錦幕問道。

武郎將麵露難色,似乎下了狠心一樣開了口:“昨夜回來的路上,公主似乎哭了。”

錦幕愣了一下,心卻慢了一拍,眼神都有些閃躲。

武郎將看他平時果決的樣子,如今卻如此的拖泥帶水,好言勸道:“我不過一個小小郎將,你和公主的事兒本不該妄論。這宮裏民間,肆國上下,誰不說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是如今……”他停頓了一下,錦幕的痛苦他體會不得,可是心愛之人遠嫁,送嫁的卻是自己這份難過,他倒是能想想一二分。又繼續說道:“聽我一句話吧,當斷則斷。這樣不論是對你,還是公主都好。”

武郎將的話,錦幕聽之一笑,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你還笑!”武郎將才不懂得他的苦笑,隻覺得他是困頓瘋了,也搞不懂女人究竟是何心思,挑誰不好,這公主怎麼就偏偏挑了錦幕做送親大臣。

錦幕倒反問道:“我不笑,難道還哭不成?”

武郎將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更覺得他與公主惋惜,一路上看錦幕與公主,二人卻沒多說過幾句話,直到昨天,錦幕說要他幫忙,單獨給他們一天時間。武郎將雖猶豫,但還是答應了,他父親是殷立羽的副將,將來他與錦幕,也會是他父輩們之間的生死關係。

“你知道昨晚我站在城外等你們,當時心裏是怎麼想的嗎?”

錦幕根本沒什麼心思瞎猜,直接問道:“怎麼想的?”

武郎將拉著韁繩,將馬遠離隊伍,靠近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想著若你帶公主遠走高飛了,我就引刀成一快,免得拖累你們。”

錦幕知道他向來豁達,也重情重義。想著如今轎子中的人真是碧慈的話,他說不定真會帶她遠走高飛,隻是……碧慈絕對不會願意的。而如今,絲巧是碧慈,他知道就算他有此心,絲巧也是不會這樣做的。

她們都是外表柔弱而內心堅毅的女子,家國天下,遠比自己重要得多。

推了推武郎將,歎了一口氣,說道:“世人誤我也,公主是我表姐,我敬她。而她也隻是把我當做弟弟而已。”

武郎將心裏嘀咕著,還世人都誤會他們……他說辭蒼白,簡直無力。要是說他與公主沒什麼,武郎將是死也不信。

若真沒什麼,倒是二人的幸運。拍了拍錦幕的肩膀,寬慰道:“你能放下最好。我還真怕你想不明白。”

當年碧慈十六的時候,並未舉行大宴。那時候武郎將就聽家裏的下人們咬耳朵說是在等殷家公子長大呢……隻是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嫁出別國的公主,從來就沒有回國的,沒想到未等到花好月圓,卻等到一場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