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冷冷地說:「讓他們去牢裏等吧——我們出動的人手,足夠將你帶來的心腹一網打盡了。」
「嗯。」
沈恪又笑了,「那我呢,為什麼要把我單獨留下來,是穗穗……舍不得我嗎?」
「你太危險,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交給我來處理就夠了。」
「所以你現在要怎麼處理我呢,和我同歸於盡嗎?」
抵在我腰間的槍口,又往內側頂了頂。
「必要的時刻,我可以犧牲。」
沈恪不說話了。
樓下有騷動聲傳來,接著是一連串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還有幾聲槍響。
因為要入境,沈恪那些手下並沒帶太多武器,何況我們部署許久,早已做了充足的準備。
我強迫自己和那雙寒星般深邃,卻滿是異樣感情的眼睛對視。
忽然聽到他問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恪,我讀的不是美院,是警校。」
隻不過,從一開始,我故意裝作被那對老夫妻迷惑的時候,隻是想去那個人口販賣集團臥底一段時間,找到他們的老巢。
卻沒想到,被沈恪買回去,釣到了一條更大的魚。
畫畫是我從小到大的愛好,所以畫得還不錯,遞出去的那麼多幅裏,偶爾有一幅畫刮開顏料,下麵是隱藏的信息,很正常。
粗糙的木雕裏放著竊聽器和定位器,很正常。
為了逼出沈恪的底牌,提前準備好過敏藥之後,就主動吃下一把花生,也很正常。
「我其實隻是有點感慨……」
沈恪忽然低低開口,「我的穗穗,連刀都拿不穩,怎麼能一個人做到這麼多事?」
不,當然不是我一個人做的。
那個賣給我木雕的小攤販。
那個接著拽裙擺的動作敲擊我小腿,示意我行動的女人。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敵對勢力的二把手。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有很多戰友和我並肩作戰,目的就是把你們這群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一網打盡……沈應星。」
在這個名字被叫出口的一瞬間,麵前的男人眼睛裏分明有什麼光芒暗了下去。
「果然啊,我就知道,穗穗沒有失憶。」
男人臉上那副無奈又溫柔的表情,和我記憶中很多年前的沈應星,驟然重疊。
心髒深處忽然爆開一陣酸澀的痛意。
其實我會去讀警校,也是因為沈應星。
我就想,等我讀出來,一定會把畢生精力都用在打擊人口販賣活動上。
讓世界上,像我們家這樣因為孩子失蹤就此分崩離析的家庭,能再少一點。
正因如此,哪怕一開始我看到血都會頭暈,但還是在一次次殘酷的課程中咬牙堅持了下去,還拿到了頂尖優異的成績。
可命運的吊詭正在於此。
我為了沈應星去讀警校,可走出學校後,要對付的第一個犯人,就是沈應星。
所以,這麼多年,他哪怕活著,都沒有回來看過我一次。
是因為,他被賣到了那種地方。
已經無法回頭了。
我咬著牙,直直看進沈應星眼睛裏:
「我知道,當初你失蹤,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叫你出去買東西,你不會被拐賣——哥,你應該也特別恨我吧?」
因為恨我,所以才在一開始就認出我的前提下,還用那些手段來折辱我。
沈應星點了點頭,眼睛裏的情緒像浪潮一樣翻湧。
「所以,沈應星,我出於一個警察的責任擊斃你,再出於一個妹妹的愧疚,把我這條命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