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閉上眼睛,扣動了手裏的扳機。
槍聲響起,我手很穩,一絲抖動都沒有。
可想象中腰間的劇痛卻始終沒有來臨。
我緩緩睜開眼,看到沈應星唇邊湧出刺目的鮮血,越來越多,可他卻滿眼都是笑意。
「我的確恨過你,可是穗穗,地獄這地方太難熬了,還是哥哥一個人去吧。」
他扔掉手裏的槍,踉蹌著想抱住我,手伸到一半,卻又收了回去。
「算了……婚紗這麼好看,別被我的血弄髒了。」
「穗穗,你深入敵營,臥底一年之久,最後還把我這個犯罪頭領成功擊斃,應該足夠,拿個功勛章了吧?」
大朵大朵的血花濺在他的襯衫和西裝外套上。
明明站都站不穩了,可他的笑容卻明亮又柔和,就好像十五歲的沈應星。
那時,我們的人生尚且沒有一絲陰霾。
也以為,未來會一片坦途,永遠光明。
可光芒與陰影啊,總是相伴而生。
「當初答應過你,第二天運動會要多拿幾個第一名的獎狀送給你,可惜沒做到,就用這條命換一個一等功給你吧。」
「穗穗想要什麼,哥哥都會答應你的……」
他跌坐在地麵上,靠著身後的墻壁,眼睛慢慢失去神采,聲音也輕不可聞。
「好在……沒有血緣關係。」
「穗穗,記住,沈應星很多年前就死了,我是沈恪。」
終至無聲。
他西裝外套一側有微微的鼓起。
我站在原地,看著沈應星的屍體,好半晌,終於緩緩蹲下身,從他口袋裏拿出了那個東西。
一小包,還溫熱著的,糖炒栗子。
13
「江心小姐,你送來的耳環和戒指已經修好了,什麼時候方便過來取呢?」
「我現在就有空,很快就過去。」
我掛掉電話,穿了件外套,走出門去。
這幾年秋天,降溫總是很快。
去的路上,公交車上人不少,站在我前麵的女孩正在看新聞。
「我市警方破獲一起跨境特大販賣人口案件,解救被拐賣婦女兒童四百餘名……」
女孩看得驚嘆連連,和她身邊的同伴低聲議論:
「據說有不少警員都犧牲了,活著的也都隱姓埋名,不會再有後續消息了。」
同伴點點頭:「那是當然,不然萬一有幾個漏網之魚去報復怎麼辦?如果是我,肯定連名字都改了。」
「真的好偉大啊……不過那些犯罪分子,據說有不少原本也都是被拐賣過去的……」
我垂下眼睛,跟著人群下了車。
天氣已經很冷了,空氣裏隱約飄著糖炒栗子的甜香。
修復首飾的小店在巷子末尾,很不起眼的一塊招牌,但師傅的手藝很出色,嵌了細細的銀絲,幾乎看不出裂痕了。
我付了錢,忽然開口問他:「有沒有首飾盒子,帶鎖和小鑰匙的那一種?」
「有,有的。」
他愣了一下,連忙彎腰在櫃臺下麵翻找一通,最後摸出一個帶著黃銅小鎖的木盒子給我。
我把耳環和戒指裝進去,把小鎖扣上,然後拔出鑰匙。
出門後,順手把鑰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明天早上就要去墓園,把盒子放進那個刻著名字,卻空置了許多年的墓穴裏。
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沈恪已經被擊斃。
而我的哥哥沈應星,永遠地活在十五歲那年夏天。
-完-
巧克力阿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