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攻之後,傾羽君再無發難的可能,便是失了力氣跪於那處。至於叫她以軟劍穿胸而過的秦疏酒,穿體之後更是命也去了大半。傾羽君已是刻意避了要命,可為了做足這一場戲,狠手還是必下的,那樣的傷勢莫說秦疏酒,便是落於習武之人身上也足夠要去半條性命。
胸穿而過,命已去了一半,便是璃清怎麼也沒想到秦疏酒會舍命相救,在那顛退失力的身子往後跌倒時,璃清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漏了一半,下意識的上了前隨後接住秦疏酒跌下的身子。
相較於常人而言本就幾分冰冷的身子,如今觸後更是冷冰,懷中接摟住,璃清恍若驚失般的抱緊她,隻是他此時的眸眼。
卻落在前方傾跪而下的傾羽君身上。
顏閡認出她了,璃清又如何認不出,早在退身避開傾羽君第一次襲攻時他便已經認出她,便是因為認出,整個人才會宛如失了魂般,在她的突襲之下不知閃避。
傾羽君已經死了,早在二十年前就當死了,可是沒有,她非但沒有死,如今又持劍重入太明宮,來取他的性命。再見之時雖是取他性命,璃清卻知道,他的心中還是有幾分竊喜。
喜著這個女人,終歸沒有死,仍舊活於人世間。
隻是這仍活又如何?終歸一切已是過往,她與他之間再也不可能回到往前。當顏閡的劍從傾羽君的後背貫穿時,璃清聽到自己的心也隨之撕裂,這一份撕裂在他接了秦疏酒下落的身子時,也無心瞧上一眼,而是將所有的心思都投在傾羽君身上。
雙目交錯,這是二十年後的又一次雙目交錯。第一次的兩目相交,傾羽君愛上了這個男人,也注定將自己以及全族帶入萬劫不複之地,而這一次的雙目相交,卻是情盡之後的再一次交凝。
傾羽君這一生的愛恨仇怨,怕是盡縮於這一眼交彙上,她愛著這個男人,同樣的,她也恨著這個男人。這樣一份恨意在當年滅族的慘痛之下,早已淩於那份刻入骨髓的愛,便是為了一族,如今的她也該了盡了。
胸口的痛早已麻痹全身痛感,傾羽君隻是笑著對上璃清的眼眸,在這最後的一眼中竟還能從璃清的眼裏看出深絕的痛,傾羽君都不知當喜還是當笑。趁了最後一口氣猶在,傾羽君抬起手掀開覆於麵上的人皮,人皮之下展露的是一雙布滿傷痕的臉。
大大小小的傷口分布於那張不過巴掌般大小的麵上,昔日那豔驚京都的傾羽君早已不在,如今剩下的。
便隻有這一具冰冷的身子。
傾羽君死了,最後的那一刻,她還是死在昔日愛人的麵前,雖然心中仍是帶了恨意,不過能用她的死撇清幼妹與傾氏一族的關聯,於傾羽君而言,便是值的。
軟劍穿胸而過,倒入璃清懷中,便是這命懸一線之時,落入璃清懷中的秦疏酒下意識抬眸看著璃清。不知為何,也沒有緣由,便是暈厥前的凝視。然後這一份凝視卻未能換來璃清的迎對,哪怕是低頭關切的看上一眼。
也無。
璃清的眼中便隻有傾羽君,哪怕他自己也清楚,縱然這個女人現下沒死,生擒之後他也不可能留下她的命,璃清的眼中還是僅能容下她。
昔日的情,怎是年歲便可斷得幹幹淨淨,明明意識已叫胸前的傷口折磨得有些不清,秦疏酒還是能瞧明璃清眼中的絕痛。便是這樣一份絕望的痛,叫秦疏酒笑了。
意識渙散前,秦疏酒的唇角不禁上揚,心中一直迷糊不定之事如今也是清明,便是揚唇發笑,秦疏酒最終還是難忍身上的傷,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