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陛下的刺客死了,在所有人皆驚於嚴密緊守的太明宮內竟也能混入刺客時,有人的心已是再無平靜的可能。
麗德妃怎麼也想不到,傾羽君竟還活於人世間,當年她可是親眼看著傾羽君墜入懸崖,魂斷穀底。雖未親眼看到她的屍首,不過那樣深不見底的山崖,大羅神仙墜入也無苟活的可能,誰能想到傾羽君竟然能活下來,二十年後又如了修羅般重歸太明宮。
傾羽君的行刺,自然無任何勝算,她的此法恐也是孤注一擲,隻是她的這一份孤注一擲毀掉的不隻是她自己的命,同時也毀了麗德妃這段時日來的布局。麗德妃一直疑著秦疏酒非秦天浩次女,她的真實身份乃是昔日傾氏一族的餘孽,可傾羽君的此行卻駁了她先前猜忌。
秦疏酒,恐怕與傾氏一族並無幹係,若是真有關聯,秦疏酒乃是傾羽君安於宮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便是孤注一擲她也斷然會傷了她。可那一日傾羽君的劍式極其狠戾,便是誓取他人性命之勢,便是驚覺秦疏酒衝出護主時,她也未曾止手,便是欲連著秦疏酒與她身後所護璃清的性命一並奪了。
那樣的傷,那樣的狠絕之勢,秦疏酒如何可能是傾氏餘孽?便是她人如今仍在自擬宮躺著,由慕容端若吊著性命。
秦疏酒這一次的賭命之舉,徹底消了璃清心中所疑,便是一概不再聽言傾氏餘孽重歸之說。不若隻是,縱然麗德妃道言此事,也必遭璃清訓斥,入宮這樣多年,不若犯下何事璃清從未出聲嗬斥,這一次卻因了秦疏酒的緣故對她動了怒氣。
麗德妃那般稟性之人,縱是叫璃清起怒受了訓斥,麵上也不會服了氣軟,雖然眼下種種看來秦疏酒與傾氏卻無幹聯,可她還是信著秦疏酒必然與之有關。便是因著帶了李華展入了宮,以至於在聖上麵前告了誣言,李華展因此受了株罰,璃清下令李氏一族生生世世不得入朝為官,便是連著麗德妃,也因為這事受了波連,璃清已是多日未入浴堂殿。
入宮言稟此事,便是因著探知天命,誰知竟因此惹得聖上起怒,晚年不保。在叫璃清下命送回祖籍舊宅時,李華展一行偶遇劫盜,一行人全數失了性命,倒也叫人惋惜。
李華展已死,此事自當傳入宮中,可對於李華展的死訊,麗德妃顯然未放於心上,便是聞過而後輕蹙了眉,麗德妃說道:“那李司天死了?”便是話落葉瑋立於一旁恭稟說道:“回娘娘,便是死了,宮外頭傳來的消息,說是遣回祖家時路上遇了劫匪,一行人叫人劫也錢財又害了性命。據言當時之況極慘無比,尤其是李司天,更是連著屍首都沒保全,叫那劫匪生生的斷頭截肢,棄於荒郊之中,如今連著屍首都收不齊全。”
這些事皆是宮外頭傳來的,雖然聽著晦氣,不過葉瑋曉得麗德妃願聽,便是如實全都稟了,也是坐於妃榻之上聽著葉瑋稟言,待他語音落後,麗德妃已然冷眸發笑。抬了手用那細指摳著案幾上端放的酥糕,一麵摳得散了糕屑,麗德妃一麵笑著說道。
“遇了劫匪?這世上何就有了這等湊巧之事?何人何時不劫,便是等著陛下將李司天遣回祖籍時路上下的手?劫了便是劫了,尋常劫匪圖的不過是過旅之人身上的銀兩,縱是殺人滅口,一刀子抹下去也就幹脆,何必還要毀了李司天的屍首,倒叫人死無全屍了。”
叫人死無全屍,若非嫉恨之人為何要行這等無利之事,李華展路上所遇之人恐非尋常綠林劫匪。便是那些假扮劫匪之徒的真實身份,她心中也是幾分明的。
笑諷道著這一番話,麗德妃的眼眸可是凜無半分神色,也是見著麗德妃冷道此語,葉瑋接口說道:“娘娘明思,臣在聞了這事時心中也是這般想的,李司天之死,這一事恐非麵上所視這般簡單,怕是他人刻意掩了真相,已綠林劫匪之名暗下行了報複之事。能與李司天結下那等恩仇之人,恐怕也隻有傾氏一族的餘孽。娘娘,臣覺著此乃一大利證,娘娘可要稟了陛下?”
話言之意便是要將這一事再次上稟,必要趁了這個機會將餘孽全數揪出,此意本是極好的,隻是依了如今這個情況,麗德妃若是上稟必然再受牽連。便是斜目看著葉瑋,麗德妃說道:“陛下才剛斥責餘孽一說,現下無真憑實據,隻是憑了李司天叫人分了屍首揪疑此行乃傾氏餘孽所為,你可是想叫陛下再斥責本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