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開貼在照片上的牛皮紙,隻是很快的掃視一眼便蓋回去,但又狐疑地掀起其中一張的一角。
「三圍數字都是這樣寫的嗎?」
C65(B80—W57—H82)。
「對。」
「三圍不就三組數字嗎?為什麼多一組?我想B食胸圍,W是腰圍,H是臀圍吧?這個C65就沒看過了。」
「啊,那是胸罩的尺寸。」
「哦,那我知道。不過這個65又是怎麼來的?胸圍是80的話,不都是寫做C80嗎?」
「經你這麼說,的確如此。」
玄田也湊上來瞧那一行數字。其他的男性也一臉恍然大悟。
「啊,那個數字是胸下圍。」
鬱回答完,女警也接著補充:
「也就是乳房下方的胸圍。罩杯+胸上圍這種事從前的標示法。話說回來,柴崎小姐的胸下圍才65,也真夠纖細的。」
聽到這裏,鬱和女警相視,頓時警覺。
此間的男士們都不知道女性胸罩有這種標示法。
對男性而言,他們對女性的身材尺碼隻知道三圍和罩杯的分別,但對女性而言,胸罩要穿戴舒適,勢必要將胸下圍也當成基準之一,單單隻有罩杯尺寸正確是沒用的。罩杯不是大就好,胸上圍與胸下圍的落差也關乎身材曲線的好壞。可是絕大多數的男性不會知道得這麼詳細,就連已婚的堂上都不懂。
這麼說來——
「我認為這個歹徒有女性共犯,或者有女性為他提供消息!」
女警厲聲報告道。鬱也接著說:
「去那些內衣專賣店訪問的刑警,有沒有問到男性以外的可疑客人?」
「我去問問。」
平賀收斂起表情,走出會議室。大概是打算用手機聯絡。
沒過多久,平賀回來,他點了點頭。
「有個搜查員在其中一家店裏的確問到類似的不尋常事情,而且就發生在不雅照事件的三個星期前。」
我是聽柴崎小姐的介紹而來的。
噢,不是我要穿的,是我剛好要答謝她,想送個禮物。
她對內衣很講究,不是嗎?
所以我想送成套的內衣褲給她。再加上襯衣,我的預算大約是一萬元,能麻煩你幫我挑挑看嗎?
「搜查員認為這在職場女同事之間並不罕見,所以沒有向我報告。而我一開始也先入為主認定隻有男性才可疑,沒交待周全,對不起。」
「那是個什麼樣的女性?」
鬱不死心的追問。平賀答道:
「店家說是個長相普通、舉止文靜的女人。那家店的店員還把自己的手機和家用電話留給搜查員,說柴崎小姐是熟客,若偵查上有進一步需要,她願意隨時配合。當天接待那麼女客的也是該位店長,我們可以打電話去詢問進一步的……」
全憑直覺,鬱衝出了會議室,不過也沒聽見任何勸阻,向舍監說明事由後,舍監替她打開了柴崎和水島的寢室。
原以為在基地裏就安全,這信念如今都被推翻了。那麼,隊裏出現一個共犯——而且是個能夠得知柴崎個人隱私的共犯,也是合理懷疑。
不同寢室畢竟難掩他人耳目,但若是同房室友——
室友之間未必處得來,但同樣是圖書隊員,有時也不得不信任對方。當自己必須離開房間,隻留室友一個人在時,若動輒將貴重物品帶在身上,露骨表達出不信任對方的態度,這樣是沒法兒共同生活的。
此外,當宿舍裏發生竊盜案件時,勢必演變成翻箱倒櫃式的物品檢查,罰則也必定非同小可,這一點對彼此來說不啻是種保障。
可是,當室友的目標並非貴重物品,確實個人隱私的時候呢?柴崎在個人電腦設有嚴密的安全控管,對貴重物品和手機的處置卻和鬱一樣草率,頂多是經常性的清空手機簡訊,將其中的重要資料傳送到電腦裏存檔,如此而已。
於是,即使換了室友,柴崎對錢包跟手機的保管方式還是沒多大改變。當舍監托來一個難相處的同梯新室友,柴崎自然更不設防,免得讓對方心生間隙。
這就出現了破綻。
除非現金或信用卡類短少,否則一般人不會發覺自己的錢包是否被人偷看過;同樣的,手機也可以偷看,隻要不留下使用記錄就行。
錢包裏可以找到商店的會員卡。柴崎隻在自己喜歡的店家集中消費,所以她把所有的會員卡都放在錢包裏。
手機則可顯示電話號碼。柴崎跟水島當然沒有熟到互換手機號碼的程度,但水島要偷看柴崎的手機可有的是機會。
單單這兩件事就足以為那個跟蹤狂提供必要的攻擊情報。所以,讓柴崎心生疑懼的隱私曝光,究竟是怎麼來的?
在舍監的監視下,鬱從自己以前睡過的床鋪下講抽屜拉出來翻找。那兒是住宿女孩們固定放內衣褲的地方。
然後,她兩三下就在抽屜最後方找到她想要找的東西——一隻內衣店的購物袋。她和長期曾經結伴去逛過那家店。
「找到了!」
鬱拎著紙袋回到會議室。堂上看了忍不住抱頭歎道:
「你……再怎麼樣也不能……」
「現在算是遊走於灰色地帶吧?如今隻有柴崎的室友能接觸到她的隱私資料!我也是在舍監阿姨的同意下才開房門的!平賀先生,就是這家店對不對?」
平賀吃力的讀著紙袋上的橫向文字,點了點頭。
「柴崎會去哪幾家內衣店,每一間我都知道,也隻有我知道!她這個人一向如此,除非是別人來約她沒東西,否則當她要為自己買東西時,她隻會找我陪!除了我以外,就隻有她現在的室友能知道她會去哪間內衣店啊!我們都會保留紙袋,看這個就知道了!」
「唉,沒錯,你也存了一大堆這玩意兒。」
堂上無力地應和道。
「而且跟她同寢室,偷看她的錢包就可以知道她有哪些會員卡了!」
「女人怎麼什麼都愛往錢包裏塞啊……」
堂上茫然地喃喃道。
「加上柴崎對內衣特別講究,隻去固定商店購買,這也是住宿隊員大多知道的。」
「好!事態緊急,而且經驗豐富的舍監準許,那我也不追加你進入別人的寢室擅拿物品了!」
玄田於是做了判決。
「打開吧。」
店家的專用膠帶還貼在紙袋口,擁有這隻紙袋的人顯然沒打算打開它,之間袋裏裝著禮盒與會員卡,卡片上的姓名是水穀榮子——這個假名,讓水島的嫌疑更重了。
打開禮盒,又見包著內衣的保護紙上粘著一張小卡片。
【謝謝你的平日關照】
意涵普普,卻沒有注明收件者和送禮者是誰,大概是為了開脫方便。萬一被人逮到,她可以說那張會員卡是向朋友借的,禮物也是要送給別人的。
盡管時值深夜,平賀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內衣店的店長。對方聽見柴崎遭人擄走,好像立刻就清醒了。
「對不起,我們的搜查員曾經到貴點請教過。有個女客人曾經說要買禮物送給柴崎小姐,請問你還記得嗎?」
店長表示自己不確定是否還記得該顧客的長相,隻記得那人樣貌平庸且隻光顧一次。但當平賀問到那人購買的商品和會員卡資料時,她馬上就答了出來。看來,店內的顧客資料不隻記錄在資料卡和電腦上,店長似乎也在家裏放了一份。
說道商品細節時,平賀有些不自在,於是改由女警去聽電話。
「EL·優雅蕾絲01香檳金,是嗎?尺碼是柴崎小姐。商品時香檳金色,有淺紫色的刺繡,對不對?是……是……那麼,當時那位顧客的資料是……水穀榮子小姐。」
地址和電話號碼都是捏造的,但會員卡簽發日期是吻合的。
就這樣,水島的罪證確鑿。
*
男子將柴崎的身體如玩具般擺弄,不斷的按著快門。
他的魔掌還沒伸到襯衫底下,但柴崎的胸罩卻被他用剪刀從中間剪斷了。
「這種刻意的若隱若現真不錯。」
男子對自己的手法非常滿意。
「我把繩子放鬆一點好了,可動範圍再大一點,你動起來的感覺或許會更好。」
可動範圍——別把我講得像個人偶一樣。
她的心中已經是怒不可遏,卻沒有罵出半個字。她疲倦已極,隻能喘氣。
男子將柴崎高舉的雙手和兩腳上的繩索稍稍放鬆,僅僅讓她的手肘和膝蓋能夠彎曲。
然後,他由上方俯拍。
每一次快門聲響起,柴崎總是不由自主地轉過臉去,縮起身體,想要避開閃光和那個聲音,盡管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動。一次又一次的反射動作都是和那些繩索的拉扯,往往拉到繩子繃緊得出聲,這也是她之所以累得呼吸急促的原因。
幾次動作之後,她知道有一邊的胸罩滑落了。
「太棒了!這種自然的抗拒感實在太棒了!看起來就像是故意讓胸部露出來似的。」
你哭起來也很好看啊。男子又說道,湊近相機拍她的臉。
柴崎這才知道自己在哭。
好不甘心,她想著——我隻在那個撲克臉的死硬派麵前哭、也隻讓那個人看見我哭的樣子,雖然那都是不同情況下的不得已。
偏偏那個人幾乎沒在我麵前哭喪著臉。
這時,她聽見手機的鈴聲。是那男子的手機。柴崎是手機雖然還在衣袋裏,不過電源應該早被他關掉了。
便見男子不情不願地放下相機,接起電話。
「什麼——」
然後不滿的叫了起來。
「我才享受到一半耶。啊?那關我什麼事。少來,自己被人甩了就來妨礙我。」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道這個人有——共犯?
像是被話筒那頭的怒吼聲嚇了一跳,男子縮了縮肩膀,將電話掛掉。
本以為他會再度拿起相機,卻見他一臉厭煩地回顧柴崎說道:
「抱歉哦。半路殺出一個不講理的程咬金,我隻好加快進度。」
男子爬上床鋪,跨到柴崎身上。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再加把勁取悅我。別想動歪腦筋,否則我馬上就讓這場耐力比賽結束。反正程咬金已經上場,我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柴崎惡狠狠地瞪著正上方的男子。
手塚來到一棟老舊的廉價公寓。歹徒要負擔兩個住處的租金,當然沒法選擇太好的房子。
他躡手躡腳的走去檢查郵筒和大門,卻發現大多數的套房都沒有掛上名牌,也不見阪上的名牌在其中。發信器的訊號畢竟不夠精準,沒法兒確知是從哪一個房間傳出來的。
手塚繞行建築物一圈,沒見到保全係統,大概打破一扇後窗就可以入侵屋內了。兩層樓高的老式建築,屋外都有晾衣架,這就更容易了。
但那也得要先知道是哪個房間才行,他不想打草驚蛇。
當然,歹徒一定在有亮燈的房間裏。手塚在屋後探看,確認有亮燈的房間:一樓有兩間,二樓有一間。
他繞回玄關,一間一間的窺探屋內動靜。聽見二樓的房間傳出交歡的聲音,且顯然是兩情相悅,手塚在心裏暗賠不是,一麵退開。
至於一樓的兩間房,分別位於走廊兩端,而且兩間都有人在走動的氣息。他無從辨別,卻也沒有時間再遲疑了。
打定主意後,手塚再回到屋後,站在中間點。
柴崎的嘴若是沒被歹徒堵住,她一定會回答:若是被堵住,屋裏的歹徒會屏氣凝神,手塚一樣能察覺。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
「柴崎,你在哪——!」
男子撫弄著柴崎的胸部,臉上的表情像是不舍得放棄拍照。
若有必要,讓人家睡一睡也無妨——她想起自己曾經如此放話。但是此刻,她根本沒必要跟這男的睡。
盡管不是第一次,她仍然覺得渾身惡寒。被這人撫摸的感覺竟像蟲子爬在身上。
然而——
她還是相信,情勢絕不會演變到最糟的地步,也絕不會任這個男人予取予求、稱心如意的。
因為,那個「暫時歸還」的護身符,還沒被他發覺。
就在這時,她聽見那個呼喚自己的聲音。男子一時驚嚇,趕緊用手捂住柴崎的嘴巴,柴崎當然使足了力氣重重咬下——她巴不得將那隻手咬碎。男子的手一鬆,血的味道在嘴裏擴散,她馬上高喊:
「手塚——!」
沒來得及眨眼,房間的窗戶就破了。手塚跳了進來,幾乎連窗簾都要扯下。
「媽的!」
撫著手傷的男子立刻從柴崎身上離開,踉蹌著往電腦桌移動。
「別讓他碰!」
男子八成是實現設定好,隻要按一個鍵,柴崎的資料就會被上傳到網站。
手塚似乎也早已想到,當然及時製止了他。
隻消一拳,男子被打倒在地,隨即被拖到冰箱旁。手塚將他的雙手銬在冰箱把手上,還拿流理台上的擦手布多綁一圈,免得男子掙脫。
臨近的住戶都被吵醒,開始有議論和騷動,手塚隻好向外喊道:
「不好意思,有刑案發生!警察馬上就到了,請各位多包涵!」
接著他迅速拉上窗簾,再走到柴崎身旁。
不知該把目光落在哪兒。手塚約略回避著將柴崎的襯衫前襟大致扣起,再從枕邊拿起男子用來剪斷胸罩的剪刀未柴崎鬆綁。為了不在她的手腕和腳踝留下傷痕,手塚小心翼翼地解開那些縛緊的繩索,但他自己的臉上手上也因剛才破窗而入時的碎玻璃而弄得傷痕累累,有些地方甚至還在流血。
隻好,手塚才像基地聯絡,報告自己的所在地。平賀大概早就率領一班警員在基地裏成立了臨時應變中心,所以警察很快就趕了過來。手塚將歹徒交給警方後,走到床邊將柴崎橫抱起來。
「地上都是碎玻璃。」
他穿著鞋子固然不怕,但那滿臉滿手的傷口也沒見他處理。
玄關處,柴崎的鞋子倒是整齊的擺在地上。手塚放下柴崎讓她穿鞋,旋兒走回房裏拔掉電腦的網路線。現場馬上就會封鎖,但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網路線連著,難保有人不慎碰到鍵盤,將那些資料發送到網路上去。
然後他們走出屋外。
「我怕引人注意,所以把車子停得稍遠一點,要走一小段路哦。」
「嗯。」
柴崎回答時,一麵重新扣好自己的襯衫。手塚沒仔細看,幾乎都扣錯了。
走到中途,她看見自動販賣機,伸手拉了拉手塚的袖子:
「請我喝茶。我剛才咬破那人的手指,嘴巴裏有血的味道,很惡心。」
於是手塚便像以前那樣,在販賣機投好銅板,讓柴崎去按品項。她買了一罐寶特瓶的綠茶,顧不得禮儀就坐在路旁大口大口漱起來。等她漱口漱得滿意,寶特瓶竟然也空了,她便將寶特瓶扔進販賣機旁的垃圾桶中。
「我的錢包不知跑哪裏去了,要是沒找回來還得去掛失一堆卡,想到就煩。」
「警方沿著那家夥的行動路線找來,一定會找到的啦。你被綁走後直接就帶來這兒了,反正不是在車上就是在那間屋子裏,要不就在基地裏吧。」
「哦,對了。」
柴崎從衣袋中取出手機,摘下那隻「護身符」。
「謝謝你,太靈驗了。而且神明肯讓你把它拆開來,也正是心胸寬大。」
手塚接下它,收進自己的口袋裏。
「隻是,我好不甘心——我流了好多眼淚。如果非要讓人看見我哭的醜樣子,我倒寧可被你看見呢。」
聽見柴崎半開玩笑地這麼說,手塚便抓了她的手,將她摟近。
他先是緊緊地抱住她,接著卻馬上鬆手,還刻意讓他倆的身體保持一點距離——柴崎此刻幾乎等於沒穿胸罩,也許是那觸感太震撼。
「……沒關係。是你的話,我好像不討厭。」
手塚聞言,這才遲疑著重新抱住她。然後,像是拋開了猶豫,他用力將她抱得更緊。
但柴崎知道他施力有所輕重,不至於令她難受。
「我想你知道,但我還是要說。我喜歡你。」
手塚在她的耳邊低語:
「我知道你對談戀愛沒什麼興趣。可是,如果你不討厭我,那麼在你找到真正喜歡的對象之前,希望你跟我交往。」
柴崎想起手塚的戀愛經驗是怎麼穿幫的。
當時,她和小牧一齊笑得放肆。
手塚過去一定時常被女孩子這麼告白,同時也讓那些女孩失望地離去。
「你用的這種表白之詞,是姿態低到極點時才會說的呢。」
「低姿態就低姿態。我隻是不能忍受自己看著你被無聊下流的人騷擾到這個地步,於公於私想保護你都還非得找藉口才行。」
假使有個男人百般疼惜睇牽掛著自己,不知是什麼感覺?
看別人的戀情都是轟轟烈烈,自己的戀情卻總是嘴上說說。
好好哦,我也想象你們這樣幸福。
可以的啦。你一定沒問題,別死要麵子就好。
不過數小時前,柴崎跟鬱才這麼閑聊過。
——現在就是我坦率的時候嗎?
「其實我想被自己喜歡的人珍惜。」
「代替品就不行嗎?」
「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代替品?」
柴崎在他的懷中抬起頭來。
「我也覺得你知道,但我還是說吧。我想我可能喜歡你。」
「還多個『可能』啊。」
見手塚苦笑,柴崎噘了噘嘴,將臉貼在他的胸前。
「我也不太確定嘛。我到現在都還沒遇見一個願意珍惜我、全心全意喜歡我的人……他們都隻是為了我的長相或身材。」
說著,她抓緊手塚的襯衫。
「那些說要珍惜我、而我也願意去珍惜的人,根本就沒有看見真正的我!」
「我有看見。」
手塚低聲說道:
「充滿自信、愛挖苦人、頑固又死要麵子——我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看見我要珍惜的這個你。」
哇啊啊……柴崎聽見自己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都有點兒吃驚。
「你要珍惜我——珍惜我珍惜我珍惜我!我也想好好珍惜你!」
手塚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柴崎的背上,猶如哄著一個小孩。
那手勢和力道有點兒微妙,像是陪著她承認自己是受到珍惜的——當然,方才所謂被男人玩弄也好,至今交往過的男人都拿自我本位又自以為是的態度對待也好,如今都不必再提了。
「好,我知道。所以相對的,你以後不準再講那種話了。」
那種話?
她哭著問。便見手塚蹲下來與她同高,看著她的雙眼,表情也變得有點兒凶:
「你以前說若是有必要,不在乎讓人家睡。那時我隻說笠原聽了會生氣,可是別說是笠原了,我都想生氣。」
說到最後兩句,那口氣甚至是斥責。
柴崎點點頭,淚水又串落下。
哭過頭的她止不住嗚咽,他隻好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你愛麵子太久了,所以哭起來特別驚天動地啊——他笑著說。
這話要是換了別人說,我一定殺了他——她抽抽噎噎睇如是說,又引得手塚發笑。
我居然能看到你這麼可愛的一麵,這下子就算是長官來拷問我也不要說出去。
手塚的策劃就停在前方了,但她真想就這麼牽著手一直走。
他們回到宿舍時,早就在大廳久候的鬱大哭著撲了上來。
「柴崎~~~~!還好你沒事~~~~~!」
鬱先痛快的哭過一回,然後才拿起擺在沙發上的竹編手提包交給柴崎。
「這是你的。掉在往宿舍的半路上,裏麵的東西都沒少。」
「謝謝。」
待柴崎用空著的那隻手接過包包,手塚以帶點兒得意的口吻說:
「喏,我就說會找到吧。」
「嗯。」
直到這時,鬱才發現他倆的手牽在一起。
「咦!呃、那個,為什麼……你們的手?」
便見柴崎調皮地笑著抬頭看手塚:
「就有感覺了嘛。」
手塚則是一臉尷尬地看了看柴崎,然後別開視線,也不敢看鬱。
見鬱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柴崎又說:
「幹嘛,這是你自己說的呀,隻要我別再死要麵子,一定會得到幸福。」
「我,我是這麼說沒錯……但你們的動作野太快了吧?」
一麵說著,鬱領著兩人往會議室走去,好像這消息反而令她驚魂未定似的。
*
見柴崎和手塚返回基地,眾人立刻送上大量關於此案的消息。
囫圇吞棗聽過一遍,大約是內生通外鬼的共謀結構。
「打從入隊開始,我就一直喜歡手塚先生。
每年情人節,我也跟別的女孩一起送巧克力給他。我跟他不在同一館區上班,長得又不起眼,為了讓他認識我,還在巧克力裏麵夾帶信件或紙條,告訴他我是多麼真心喜歡他……包括喜歡他的理由、喜歡他哪一點,可是他根本連收都不肯收。
我想,也許因為我總是跟其他人一起將巧克力交給他,他覺得我們鬧著玩才推辭逃避。所以我曾經鼓起勇氣一個人在宿舍附近守著,然後單獨將巧克力交給了他,想不到他說自己一向不收這種東西,還是拒絕了。
不過,他當時向我說了『對不起』,態度也很和氣,一點兒都不冷漠,這讓我越來越覺得他真是誠實又帥氣,即使對待一個像我這樣陌生又不起眼的女孩,他的禮貌也一樣周到。
我覺得我還是有些許希望的,一般人都會這麼想吧?
而且,手塚先生也沒收別人送的巧克力——一份也沒有。任何人向他表白,他都沒答應跟她們交往,那麼我還是有機會的呀。而且,我還單獨將巧克力交給他、跟他當麵說過話,反觀其他女孩都是好幾個一起吵吵鬧鬧的拿給他,讓他煩得隻想逃跑。跟那些女孩相比,我以為他對我的印象會比較深刻,況且他並不是斷然拒絕我。像他那樣受歡迎的人交了女朋友,那女孩一定是受人嫉妒的。我想,他拒絕我也是為了我著想。
不隻這樣。每當我在宿舍大廳、基地或圖書館裏遇到他時,我向他問好,他一定會回應我。我覺得他記得我,隻是有其他女隊員在場時不便表示親近罷了。比起別的女孩,他更注意我一些——會這樣想也是當然的,對吧?
所以我努力找機會見到他,在不同的地方等著他,就算隻是跟他擦身而過也好。
觀察手塚先生一陣子之後,我發現有個女人老在他身邊打轉——就是柴崎。她的室友是笠原三正,跟手塚先生是同事,她就利用這一點去接近他們。真受不了。
我在外館上班,光是想跟手塚先生在宿舍或基地偶遇都要大費周章,而那女人根本不用費心,因為她就在基地附屬的圖書館。好狡猾。那種卑鄙的女人才配不上手塚先生。
但是,盡管柴崎一直纏著他粘著他,他卻始終沒跟柴崎交往。像柴崎那樣漂亮又引人注目的人,手塚先生都不為所動了,可見我在他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沒想到,那女人自己招蜂引蝶不說,還拿民眾騷擾她的事情去叫手塚先生當她的保鏢——那明明就是她自找的。
我好著急。再這樣下去,手塚先生會被那女人拐走的。就在這時,我被分到跟她同一寢室。我想,這一定是老天爺在幫我。
阪上?他是我高中同學。我們還滿熟的,有事時也互相商量,比方討論各自心儀的對象等等。
後勤支援部征人時,阪上剛好沒工作,所以我鼓勵他來應征,希望他能在手塚先生的這件事上幫我一點忙。後勤支援部跟戰鬥單位交集多,常有互動,比較有機會得到手塚先生的動向。戰鬥柴崎礙事時,我拿她的照片給阪上看,阪上也很喜歡她。正好。
阪上幸運的錄取後,我們約好以後要互相交換情報,包括交換或幫買活動照、幫對方拍下意中人的照片,或是交換謠言等等。
對。那些裸照上的三圍數字式我去查來的。這是我靈機一動想到的。身材尺寸通常不會有外人知道,我想嚇嚇她,讓她吃癟。
那女人一副精明樣,全是裝出來的,其實她骨子裏是個糊塗蛋。錢包啦手機啦,隻要看我在房間裏,她常常丟著就出去了。真夠笨。
所以我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她的手機、記事本跟錢包。柴崎的錢包裏有內衣店的會員卡,我就找到那間店,騙店員說要買禮物送柴崎,等店員走出櫃台,我再偷偷看顧客資料卡,查到她的三圍。我沒料到會被店員要求辦會員卡,怕推辭不辦會讓人起疑,所以編了個假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