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堂上班全體到齊,玄田也露麵了。
與其解釋,不如直接讓他們聽一聽比較快。
「不要回答,聽完了掛掉。請你們一人聽一通。」
說完,柴崎打開手機電源。訊號一恢複,鈴聲立刻響起。玄田先接聽,接著是堂上、小牧、鬱、手塚。眾人聽完,都是一臉陰沉。然後她又關閉電源。
「特殊部隊有專門用來錄行動電話的錄音機,對嗎?請借我一下。」
小牧拿來錄音機,柴崎再打開電源。
一口氣錄下十件左右的來電,柴崎不發一語地聽著那些男人的卑猥言詞,知道最後一通,她終於回話了: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來這一套——你一定寂寞難耐吧?你寫說誰都可以,隻求有人來搞你啊。你也在都內,我們應該可以馬上見麵吧。」
「你在胡說什麼?」
「怎麼?你現在不方便講這個嗎?還是在故做清純?你的確有寫到這個。」
「你說你是在哪裏看到我寫什麼?」
「喏,就是那個……」
電話那頭的男子講了一個名稱,聽起來像是交友網站。柴崎隨即掛斷電話,將手機的接聽模式設定為拒絕接聽通訊錄以外的號碼來電。
「電腦能不能借我用?」
上網一搜尋,那果然是個交友網站,而且還是個十八禁的成人網站。在優質化法的查禁政策下,這種非法網站都使用海外主機營運,而且定期更換IP,所以規模都不怎麼樣。
她沒上過這種網站,不小心點錯好幾個廣告和連結點,跳出來的全是十八禁寫真,隻好默默的一一關掉,之後才點到真正的主頁。
打開網站內的女性登錄名單,第一頁就是那似曾相識的裸體合成照,旁邊注明著電話號碼、姓名和留言。
在名字的部分,網站打的是片假名,卻足以顯示對方知道她的全名。
連行動電話和姓名都外泄了。到底是從哪裏流出去的?對方又掌握多少她的個人資料?
看看那張合成照上的臉部,總算是利用馬賽克擋住,看在柴崎的眼裏卻隻是一種威脅——歹徒隨時可以讓她的長相曝光。
「能不能請警視廳對這家網站發出警告?這是刑事案件受害人的照片,他們擅自刊登,必須馬上拿掉。」
「不妥。如今不知對方是誰,那麼做……」
小牧正沉吟時,玄田也表示反對:
「刪除照片說不定會刺激歹徒。萬一他把沒打馬賽克的照片和更詳細的個人資料公布在別的網址上,到時就算他落網了,柴崎小姐卻不能避免名譽損害。」
此外,歹徒也極可能正監視這裏。就算要叫網站拿掉照片,最好能等到確定對方身份後再進行。從那些合成照的精美程度看來,歹徒八成是個善用電腦的高手,有本事使人查不出他在網路上的蹤跡,說不定也有人入侵主機或他人電腦的技術。
玄田緊皺著眉頭指示道:
「總之,你去平賀那裏一趟。手塚、笠原,你們跟去。」
在警視廳,他們又聽了警方的後續報告,但隻是厘清了奧村的嫌疑,卻沒有其他的進展。
「按理說,能調到這種程度的個人資料,歹徒一定跟你有某種交集才是。」
平賀直接來見他們,也是一臉沉鬱。
「目前,我隻接手機通訊錄有登記的來電,所以沒再接到來源不明的電話了。」
「這麼說,電話騷擾就此隔絕了?對不起,之後還是要請你多注意身邊的安全。」
平賀和陪同的女警語帶歉意。麵對未曾現形的妖魔,他們也無計可施。
拒接不明來電之後的數日,柴崎被宿舍廣播叫出去的次數變多了。
『302號房的才去小姐,舍監室有你的電話……』
等柴崎跑到一樓接聽時,電話卻掛斷了。
「又來了?」
舍監擔心地問,柴崎點頭。
「要不要以後就直接幫你掛掉?」
「也好,錄音證據也夠多了。我交代親友找我都打手機,打來宿舍的電話就麻煩你直接幫我拒絕掉吧。」
說著,柴崎拿起電話機旁的便條紙。
(21:12
同學
佐藤)
每當接到打給住宿隊員的電話,舍監必定會留下來電者的姓氏,但以往都不會記下來電時間。自從她察覺柴崎接到的都是無聲電話後,便開始這麼做了。
謊稱是同學,這是可以惡作劇最常用的身份。依照慣例,舍監不會再通知住宿隊員來接這種電話,而是徑直掛斷它。在行動電話普及的今日,相熟的人自然可以用手機聯絡到朋友,會一天到晚打到宿舍來找的情況根本就不尋常。
但是這幾天,舍監故意不幫柴崎擋電話,因為她知道柴崎正在蒐集證據,而這些電話裏說不定會有指證犯人的線索。有傳聞說,舍監室圖書隊創設時就掌管住宿大權的地下頭目,看來不假。她對這一類小細節確實觀察入微。
「接了幾天電話下來,我發現拜托完全沒有人打來找你。再來,對方的聲音很模糊,好像故意用手帕或布捂住似的,但是聽起來都像同一個人。我想你可以找警方來比對聲音。」
隻在晚上打,是因為對方知道柴崎在圖書館上班,還是因為對方自己也在工作中?
「以後我就不再叫你來接了,但打來的我都會繼續錄音。」
管理宿舍電話也是舍監的職務之一,所以她配有一副耳機式側錄裝置,隻要將耳機戴上,接頭插到錄音機之類的設備中,就能將電話內容側錄下來。歹徒不至於想到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姨會隨手使用這種儀器,就連柴崎自己原本都不知道。
「我們這兒住的畢竟都是年輕女孩嘛。我說為防萬一,最好是操作簡單一點的,這樣我也會用。所以稻嶺先生還在的時候,隊上就配了這個下來。」
舍監像是宿舍的大家長,總是給人媽媽的印象,想不到她頗有危機管理的觀念,竟懂得利用申請製度來請求裝備。柴崎自認對基地裏的大小事相當精通,卻從來不知道這麼一段,一時隻覺得自己還不成氣候。
「不好意思,勞你費心了。」
「不會啦,我們宿舍又不是頭一遭碰到這種事,你要不是第一個呀。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你們,我可不覺得費心。你自己振作點,要堅強啊。」
帶著舍監的鼓勵,柴崎向她道別後離開,隨即在大廳遇見手塚跟小牧下樓來。
「又打來?」
小牧問道。柴崎點頭。
「有聽到聲音嗎?」
「我去接的時候就掛斷了。跟之前一樣。我請舍監從明天起直接幫我擋掉。她說會繼續幫我錄音跟記錄。」
就在這時,玄田探頭探腦的出現,緒形竟也跟在後頭。
「有沒有掌握到什麼線索?」
見柴崎搖頭,小牧便替她把剛才的話再向兩人說了一遍。
「好,那麼柴崎,你把之前的通話記錄列個表,明天早上拿來。我們去跟平賀調來的電信資料比對。」
長官們陸續離開後,隻剩手塚一人。
「要喝點東西嗎?」
「我想吃冰。」
自動販賣機區設有冰淇淋販賣機,種類雖然不多,卻足夠解饞。
手塚替她投入硬幣,讓柴崎自己選了冰淇淋餅幹。白天的殘暑在入夜後略降,正是品味這款甜品的好時節。
「你快不行了吧。」
手塚平然說道。柴崎咬著餅幹,老實不二的點了個頭。
「真虧你這麼能撐。」
她又點了個頭,然後接口道:
「因為旁邊的人都在幫我……你也是。」
手塚拿起罐裝黑咖啡,邊喝邊聽。
「這次的事情讓我學到教訓了,我實在很沒用。」
「不是你的錯,是對方卑鄙。」
聽他這麼說,柴崎笑了。
「當然啦,對方是卑鄙,錯不在我。但我的意思是……」
她思索著措詞,一麵咬著冰淇淋。
「我一直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應付任何事。我是指這一點不太好。」
「哦,這倒沒錯。」
「你幹嘛落井下石啦。」
柴崎苦笑道,卻見手塚一臉嚴肅:
「藉這個機會,你也該徹底認清這一點。你有不擅長的事,也有脆弱的一麵,但那並不是壞事,而是天經地義啊。你工作能力傑出,也同樣不是壞事。所以,就算你不是個才女,喜歡你的人照樣會喜歡你,笠原不就是這樣嗎?不管同梯也好,同事也好——」
手塚仰頭喝了一大口他的咖啡。
「跟你交情好的人,不會是因為你能力強才喜歡跟你親近的啦。都是因為你這個人個性好才喜歡你的。」
「……瞧你一本正經的,還真敢說。」
「有人就是要聽人一本正經的說了才肯相信啊。」
手塚這麼回敬一記,竟害她臉紅了。
她不想讓他看見這副臉色,隻好低著頭慢慢咬餅幹,遲遲不敢抬起來。
*
柴崎交出的通話記錄,經平賀調查,發現全是由武藏野市區或近郊的公共電話撥出。當然,歹徒不至於笨到用自家電話或手機打來。
然而,既然這些電話密集的來自武藏野室內,顯示對方住在武藏野的可能性很高,說不定也是個荷圖書館有關的人。不過,就柴崎的觀察,來館閱覽的民眾中還沒出現過可疑人物。
自然而然睇,柴崎負責書庫或後方的工作多了,不再到閱覽室去。她開始覺得,與其觀察民眾找嫌犯,不如躲起來,心情上比較輕鬆。
她想,手塚的意思就是這樣。否則她愈是慶幸自己有點兒本事,就愈容易心生矛盾——老是覺得自己給身旁的人添麻煩,老是急著想快點找出歹徒。事實上,在不好過的時候,誰都能以顧全自己的身心為優先的,而柴崎最近這麼做,也沒有一個同事責備她。
正因為處在一個圓滿的職場中,這種時候更該承大家的情麵。再怎麼煎熬或難受,這種鳥事總不會持續一輩子。平賀對她說,縱使抓不到犯人,大約再過兩、三個月,騷擾之事通常會平息,那個人對她的關注度也會降低的。這種案例也不是沒有過。
所以,柴崎隻要繼續提防那些該警戒的事情就好。那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怠忽的警戒心。
就這樣,某一天,正在執行巡邏任務的鬱照例來到閱覽室,下樓到書庫。
「柴崎——」
「唷?你怎麼來了。我們今天沒約午飯吧?」
「沒——我是來跟你約晚飯的。今天要不要來我家陪我吃飯?篤要跟小牧教官他們去喝酒,我一個人在家。我們兩個人好久沒單獨聚聚啦,要不要?弄個火鍋一起吃吧。」
「什麼——?還不到吃火鍋的季節吧?」
「把房間裏的冷氣開起來吃吖。不然弄個大鍋菜也不錯。下班時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超市買材料再回家。」
超市。外出。也許是看見柴崎那一瞬間的膽怯,鬱笑著說:
「放心啦,有我跟你在一起。除了去平賀先生那裏以外,你這陣子都沒出去,對不對?再不出去會發黴的啦。」
柴崎也忍不住笑了。的確,有鬱陪著可靠多了。
堂上的不在家,想必也是另一份體貼。鬱跟她之間的交情,就是這麼推心置腹。
柴崎不知有多久沒出來購物了。鬱結婚後,她倆還是時常約出來逛街,一起買菜卻是頭一回。
「欸,笠原,那個太多啦!你想做多少雞肉丸哪!」
「哪會——我跟篤吃火鍋時差不多都是買這樣啊。」
「戰鬥單位的大胃王!而且他是你老公耶,怎麼可以拿我跟他比!我吃不了這麼多啦!」
「哎呀,沒關係,剩下的明天再弄出火鍋喂他就好了。嗯——就這樣決定,那我幹脆一次買個夠!」
「真不敢想象你家的恩格爾係數(注:用以表示生活水平高低的指標,其計算公式為:恩格爾係數=食物支出金額÷總支出金額)有多恐怖……」
結束了堂上家豪爽無比的采購大業,兩人打道回府。在走向家庭宿舍的途中,柴崎說要先回寢室一趟,便叫鬱等一下。眼尖的舍監看見鬱,便從舍監室跑出來寒暄。
「哎呀——好久不見啦,笠原小姐。啊,不對,是堂上太太。」
「嘿嘿嘿,好久不見——」
「住得這麼近,偶爾也來這裏露露臉嘛。」
「啊,我老公今天要過來耶。他說很久沒跟小牧教官和手塚喝一杯了,所以我們女孩子家也決定自己聚餐。」
聽著她們的閑聊,柴崎往樓上走。水島還沒回來。
拿了張便條紙,柴崎寫道:
『我去笠原家吃晚飯。門禁前會回來——柴崎』
在這種情況下,室友無故晚歸,水島難免要擔心吧,現在的水島已經稍微懂得顧念柴崎的感受,隻是依然不知圓滑變通。話雖如此,做室友的柴崎也不能視她於無物就是了。
柴崎寫完就走出房間。即將享受一頓快樂的聚餐,她腳步格外輕快。
玄關處,堂上也來了。兩夫婦都被舍監攔下來聊天。連男生宿舍那邊的舍監也跑了出來。
「笠原,久等啦,走吧!」
柴崎這麼一喊,倒像是為鬱帶來了解脫的機會。堂上就沒這麼好了。他要往男生宿舍裏走,隻好繼續陪舍監閑談。
兩人七嘴八舌兼七手八腳的煮了火鍋,邊吃邊聊,肆無忌憚的蠢話是說得特別起勁。時光仿佛回到鬱還住在單身宿舍時。
「以一個丈夫而言,你覺得堂上教官室怎樣的?」
「呃——有一點點囉嗦,不過沒什麼可挑剔的。在職場雖然嚴厲,在家的時候卻常常有可愛的一麵。」
「哇哦,好肉麻。有哪些可愛的事?」
「就前幾天啊,我在洗澡時突然聽到家裏發出好大一個聲響,好像整間房子都在搖。我裹了浴巾跑出去看,結果看到篤按著腰倒在床旁邊。一問之下,原來他在看電視的體操表演還是比賽之類的,有個選手在沒助跑的情況下就能後空翻,他也想自己試試看,但又怕危險,就決定在床鋪上試。成功是成功了,著地時彈簧床墊卻把他彈出去……」
「他就摔在地上,是嗎……這種一般都說是『笨』或是『蠢』吧?」
「咦——不可愛嗎?而且他明明就痛得要死,還嘴硬說沒事耶。」
「會說成『可愛』是你們夫妻太恩愛啦。」
「我也有生氣罵他啊,叫他別在家裏做這麼危險的動作,又會吵到樓下。」
「去道場就可以盡情的跳啊、翻滾的,他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選在家裏……沒想到他這麼好笑。」
見柴崎笑個不停,鬱好像受到鼓舞,滔滔不絕的繼續講:
「而且他不是嘴硬說不通嗎?但他卻想要偷偷自己貼藥布,結果當然是貼成皺巴巴一團啦,最後還是我幫他貼的。」
「好好哦。」
柴崎沒多想,這樣的的感謝卻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我也想像你們這樣幸福。」
「可以的啦。你一定沒問題,別死要麵子就好。」
鬱如是說著,一麵替柴崎斟上她喜歡的日本酒。
*
「你說有事,是什麼事?」
等手塚也來到小牧的寢室,堂上立刻切入正題。
「嗯,我發現一件怪事。」
事實上,這三位男士今晚並不是來喝酒的。
「我那時用EXCEL把收到不雅照的人整理成清單,但沒有發現……」
說著,小牧將另一張紙遞給堂上,那是男生宿舍的寢室分配表。
「用熒光筆畫出來的,就是照片的寄件對象。」
當然,這一份表格中列出的都是士長以下的隊員。
「……怎麼會這樣?」
「這?」
堂上和手塚同聲喊道。
「你們注意到了?我還試著照五十音來排序、或是用出生地來分類,卻沒想到燈台下才是最暗的地方。」
依男生宿舍的規定,士長以下的隊員一律是四人一間。
若依階級或姓名來看,不雅照的收件者確實毫無規則可言,看起來就像是隨機挑選的,但從這張寢室表看來,卻是每間寢室必有一人收到。
「以寢室為單位時,這些寢室沒有一間是遺漏的。」
小牧平靜地說:
「宿舍每年都有新隊員住進,要拿到今年的寢室分配名單,又要讓每個房間都至少收到一份照片,普通人是辦不到的。就算是非法名單公司,要這個寢室號碼也沒有用處;郵購公司也一樣,因為隊員沒東西不必注明寢室號碼,有名字就能收到貨品了。換言之……」
「這是內賊幹的,是嗎?」
堂上喃喃道,像是不敢置信。
接著,手塚也反駁道:
「可、可是……!柴崎再怎麼受歡迎,應該也隻限於關東地區的隊員!加上單身的幾乎都住宿舍,憑這樣的環境,歹徒要怎麼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合成出那種照片呢?難道是住單人房的長官?或是住在家裏的……該不會是已婚住家庭宿舍或外宿的隊員吧?」
「結了婚的人更難偷偷摸摸做那種東西,被發現可是要鬧家庭革命的。而且家庭宿舍連浴室都沒門鎖的,就算是在外租屋或買屋,東京的房價這麼貴,想要有自己的私密空間也不是那麼容易——」
堂上說到這裏,皺起了眉頭。
「要說結了婚的隊員會幹這種齷齪事,我實在不想相信。」
「單身且獨居的隊員很少,自家很近的也不多,這可以私底下再去調查。不過,歹徒既是迷戀柴崎小姐的人,假使已經住在我們宿舍裏,這兒有機會接收到柴崎小姐的消息,他不會想離開這個環境才對。此外,我們也不必懷疑長官和已婚隊員。因為隊裏有個部門沒有住宿舍的權利,不是嗎?」
「……後勤支援部?」
堂上忍不住提高音量。
後勤支援部是圖書隊不可或缺的有力幫手,但它在組織上幾乎都委外給一般企業。其隊員所受待遇雖比照正規隊員,人事權卻握在企業手中。
「的確,後勤支援部有辦法接觸到一部分的對內情報,要弄到宿舍分配表也不難。」
「去找那家公司談一談,請他們協助我們揪出犯人吧。再說,人家的調查能力跟情報收集能力可不輸給中小型的諜報組織呢。」
看著兩位長官熱切地討論,手塚隻覺得肩頭的重擔一輕。
總算——柴崎有救了。
被不明人士從暗處窺伺的那種疑懼,也不知自己的個人情報被對方掌握到什麼程度的那種要挾感,她終於可以擺脫了。
要抓內賊,難免讓人有些掙紮,但隻要柴崎能脫離現狀,那就足夠了。
「等柴崎回來……我可以先告訴她嗎?」
聽手塚這麼問,長官們都微笑同意。
「但還是要提醒她,在事情真正落幕之前,仍要保持以往的態度。」
手塚點了點頭,還是覺得有些無力。
這時,堂上看著手表說:
「明天再報告隊長吧。」
「堂上你也該回去羅,快要門禁了。我是不知道堂上家的門禁幾點啦。」
小牧打趣的口吻,引得堂上沒好氣睇回應「你很煩耶」,他的手機卻在這時響了。
「你瞧,笠原小姐打電話來催你回家啦。」
「你真的很囉嗦啦。」
堂上背過身去,接起電話。
「喂?是我。」
看來,電話果然是鬱打來的。
手塚這才想起自己連一口啤酒都還沒喝,便拿起已經結滿大顆水珠的啤酒罐。小牧和堂上都是邊喝邊聊,但手塚隻顧著聽和說,都忘了這件事。
酒雖然不冰了,開罐的那一聲還是令人振奮。
不料,堂上竟厲聲命令:
「手塚,不要喝。」
製止了手塚,他又回頭對著電話說:
「不要緊張,慢慢說。誰打來的電話?怎麼了?」
堂上正柔聲安慰著鬱。平時的他,絕不會在人前用這種語調說話。
「好,你也過來。我去公共區域借一間會議室。」
便見堂上掛掉電話,轉向手塚:
「柴崎說要在門禁前回來,但好像還沒到寢室。鬱說她十點半就送她出門了。」
家庭宿舍到單身宿舍還不到一百公尺,哪裏需要這麼久的時間。
手塚奪門而出。他出來時帶著錢包也穿著外出服,以防長官叫他出去買酒或小菜。
錢包裏有駕照,現在他隻缺一樣東西。
手塚奔過舍監麵前,在門禁前一刻立刻了宿舍。
他想,長官們應該會幫他去跟舍監說明。
全速跑向特殊部隊大樓,手塚衝進辦公室。為了防備審查突襲,戰鬥單位與後勤支援部的人員都是三班製輪值,辦公室也從不關門的。
「唷,怎麼啦?手塚。」
對著值夜班的前輩丟下一句:「明天再告訴你!」手塚匆匆拿了他要的追蹤器和膠布就往外跑。
「戰鬥車輛以外的隨便都好,調一輛車給我!」
眼見手塚的神色異常匆忙,後勤支援部的隊員一臉狐疑,但還是調了離車道最近的小廂型車給他。手塚急得連借出申請書都不簽了,三步並作兩步就跳進駕駛座。
他隨即將追蹤器安置在導航係統旁的適當位置和角度上,用膠布貼住。
這時,有個人影衝進停車場來。
「那個,不好意思!」
他認得她,是柴崎苦於應對的那個室友。
「幹嘛?我趕時間。」
「我都聽說了!請帶我一起去,我擔心柴崎小姐!」
為了和她相處,柴崎費了好一番心思,這使得手塚一時拒絕不了她的要求。這個人或許也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拉近她和柴崎的關係。
「上來!」
「是!」
這個手塚連名字也記不得的女孩大聲答應,隨即坐進了副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