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金低頭不語。

阿木爾津的話語中充滿溫情:“外甥女,女人遇上一個出色的男人不難,難的是遇到一個既出色又和自己誌同道合的男人。你和可汗都懂漢文,都對‘四書’、‘五經’那麼癡迷,這樣美滿的姻緣可不能錯過呀!”

事到臨頭,鍾金反倒平靜下來,她望著阿木爾津:“我聽說阿拉坦汗單戟刺殺格日勒,走馬收服土默特;破長城,襲朔州,戰雁門,飛奪石頭嶺,橫掃山西十衛三十八縣;攻古北,占密雲,掠懷柔,圍順義,取通州,兵困北京城,文韜武略無一不能。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樣吧,姨娘,我考考阿拉坦汗行不行?”

阿木爾津心頭一喜:“考試招親嗎?”

鍾金道:“就算是吧!”

阿木爾津追問:“外甥女要考什麼?”

鍾金不卑不亢:“考藏文是難為他,考蒙古文沒有必要,這樣吧,我就考他漢文和武藝。我從‘四書’、‘五經’上任取幾段,我說上句,阿拉坦汗必須能接下句;至於武藝嘛,我也不要求別的,隻要他能贏了我的繡絨大刀。如果他不能滿足我這兩個條件,那我與他就沒有緣分了。”

阿木爾津知道阿拉坦汗熟讀“四書”、“五經”,但鍾金說上句,阿拉坦汗能不能接下句,阿木爾津心裏沒底。至於武藝,阿木爾津倒有信心,阿拉坦汗久經沙場,鍾金的武藝再精,也不可能把他打敗。

鍾金的這番話有禮有節,有進有退。

哲恒夫人心說,這樁親事隻有聽命於長生天了。她對阿木爾津道:“妹妹,這丫頭讓我慣壞了,她說出去的話,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你看,這樣行嗎?”

阿木爾津隻得點頭:“那就一言為定。”

夜色深沉,高原上的風放蕩不羈。樹枝左搖右擺,篝火時高時低,隻有蒙古包像忠誠的衛士,昂首佇立,巋然不動。

阿木爾津坐在酥油燈下,她的心起起落落。

“哈屯睡了嗎?”

帳外傳來阿噶的聲音,阿木爾津心想,如果沒有重要的事,老千戶不會這麼晚來。

“沒睡,老千戶請進。”

阿噶挑帳簾疾步而入:“哈屯,我剛剛探得消息,明廷要從瓦剌購買兩萬五千匹良馬,厄魯特部賣一萬匹,土爾扈特、杜爾伯特與和碩特三部各賣五千匹。三天前,厄魯特的一萬匹馬已經上路,土爾扈特的這五千匹明天付錢交貨。”

阿木爾津大驚:“明廷買這麼多馬,這是準備打大仗啊!”

阿噶的臉色嚴峻:“是啊,我覺得情況緊急,所以趕緊來找哈屯。”

阿木爾津問:“老千戶打算怎麼辦?”

阿噶低聲說:“我想這樣……”

高大的蒙古包中,明朝的幾個官吏睡得正香,阿噶帶人突然衝進其中,“喀嚓喀嚓”一通亂刀。片刻之間,明朝官吏隻剩一個肥頭大耳的了。

肥頭大耳一步步往後退,阿噶一步步往前逼。

肥頭大耳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誰?為,為什麼殺我?”

阿噶一瞪眼:“廢話少說,把你們帶來的銀子統統交出來!”

肥頭大耳哆哆嗦嗦:“銀子?我們沒銀子。”

“沒銀子?沒銀子怎麼買那麼多良馬?”

阿噶把彎刀一晃,架在他的脖子上:“說!要銀子還是要命?”

肥頭大耳嚇得魂不附體,他用手一指屏風:“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銀子都在那兒……”

阿噶叫身後的軍兵推開屏風,幾隻箱子出現在麵前,有人打開箱子,裏麵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阿噶故意說給肥頭大耳聽,他對軍兵吩咐道:“把銀子都抬回厄魯特。”

幾個軍兵抬走了銀子,阿噶朝肥頭大耳喝道:“還不快滾!”

“是是是。”

肥頭大耳連衣服都沒穿,他跑出大帳,眨眼間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個軍兵不解地問:“老千戶,這個人可是個大官,你怎麼把他放了?”

阿噶一笑:“我知道他是大官,可不放他,誰去給嘉靖報信呢?”

這個軍兵疑惑不解:“給嘉靖報信?”

阿噶得意地一笑:“對。嘉靖得報,一定會認為是蒙罕謀財害命,這樣一來,明廷與瓦剌的聯盟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