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喝了口水,又說:“這是東麵。再說南麵,可汗把明朝攪得天翻地覆,明廷能這樣消極防守嗎?不能。明廷一定要尋找外援,共同對付可汗。博迪汗對可汗不信任,但還不至於與嘉靖聯手,那明廷會與誰聯手呢?隻有瓦剌四部。自從蒙古皇室退到草原,二百年間,蒙古帝國的動亂絕大多數都由瓦剌引起,瓦剌成了一塊難以治愈的毒瘡。墨爾根濟農時期以聯姻方式解決了瓦剌問題,但瓦剌隻穩定了一段時間;可汗再次聯姻,可謂對蒙罕仁至義盡,但蒙罕的複仇之心仍然沒有泯滅,一旦明軍從南麵進攻,瓦剌四部從西麵策應,可汗想一想,到那時,汗廷會出兵幫助右翼嗎?右翼有兩線作戰的能力嗎?”

阿拉坦汗的身子一顫:“怎麼,明廷要與瓦剌媾和?”

趙全神情專注:“據我了解,明朝內閣首輔嚴嵩之子嚴世蕃正從瓦剌大量購買良馬。”

阿拉坦汗的手心濕漉漉的:“依先生之言,我該怎麼辦?”

趙全一句一頓地說:“在下不才,有九個字送給可汗:東示恭,南示昌,西示引。‘東示恭’就是向博迪汗表示恭順,金銀財寶,珍珠翡翠,經常獻給博迪汗,使博迪汗消除疑慮。‘南示昌’就是對明朝展示右翼的繁榮,大量吸引明朝人才為可汗所用。‘西示引’就是引蛇出洞,讓蒙罕的不臣之行充分顯露出來,然後可汗率大軍進駐瓦剌,使瓦剌易主,納於可汗的統治之下,然後,然後……從根本上解決瓦剌問題。”

趙全在說到“然後”時猶豫了一下,他的本意想說“然後阿拉坦汗就可取代博迪汗,成為蒙古帝國的大汗”。但初次見麵,在對阿拉坦汗不是特別了解的情況下,他又不敢蠱惑阿拉坦汗與蒙古汗廷對抗。

趙全熟讀經史,才高八鬥,他認為,野心勃勃和雄心勃勃在詞義上完全一致,隻不過一個是貶義,一個是褒義,成功了就是雄心勃勃,失敗了就是野心勃勃。阿拉坦汗勢力這麼強大,甚至打到北京城下,雖然他撤兵了,但這並不表示他沒有野心、雄心。趙全來到塞外就是要輔佐阿拉坦汗,使阿拉坦汗的野心、雄心得以實現,從而實現趙全心中埋藏的那個夙願。所以,趙全投石問路,探阿拉坦汗的口風。

趙全的“九字計”令阿拉坦汗十分佩服:“嗯,說得好……不過,瓦剌是蒙古帝國的一部分,不能納於我的統治之下,而是應納於大汗的統治之下。”

趙全察言觀色,見阿拉坦汗神態坦然,他忙說:“在下一時口誤,把大汗說成了可汗。”

趙全深得阿拉坦汗的賞識。幾天後,阿拉坦汗準備了一份厚禮,派達雲恰赴察哈爾汗廷朝貢。博迪汗忌憚右翼的強大,正想用瓦剌來消耗阿拉坦汗的實力,聽說阿拉坦汗要對瓦剌用兵,他當然求之不得。

對於趙全提出的引蛇出洞,阿拉坦汗認為還得從分化瓦剌入手,可是,誰能完成這項重大任務呢?

阿拉坦汗正在犯愁,帳簾一挑,阿木爾津從外麵走了進來:“可汗,我去瓦剌。蒙罕是我的親侄子。當初阿爸叛亂,已經鑄成大錯,現在蒙罕又執迷不悟,我這個當姑姑的必須向他說明利害,不能看著他也像他阿爸那樣走向深淵。再說,姐姐哲恒主宰土爾扈特,杜爾伯特部首領、和碩特部首領都是我外甥。我去最適合不過了。”

阿拉坦汗猶豫不決:“這我也考慮過,可現在不比當年,我們都是奔六十歲的人了,瓦剌之行,山高路遠,一些事情難以預料,我放心不下呀!”

阿木爾津意誌堅定:“可汗,你就放心吧。”

阿拉坦汗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正在這時,帳外有個人聲如洪鍾:“可汗,我隨阿木爾津哈屯去瓦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