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的嘴一歪:“陛下,不管北虜阿拉坦安的什麼心,我天朝泱泱大國都不能屈服於北虜。如果陛下恩準北虜的要求,那陛下的天威將不複存在呀!”

徐階凜然正氣:“保住皇陵,陛下才有天威。要是保不住先皇陵寢,何談天威?”

嚴嵩氣得說不出話來,可轉瞬間,他的怒氣消失了,又換成一副笑臉:“嗯,徐大人說得也有道理。陛下,臣以為,陛下可以恩準北虜,答應通商。”

嚴嵩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徐階甚感意外,他不由得把目光轉向嚴嵩。

嚴嵩接著說:“隻要北虜阿拉坦一撤兵,陛下立刻調集重兵加強塞上防務,到那時,陛下隨便找個什麼理由,關閉通商大門,讓北虜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揣摩皇上的心思是嚴嵩的強項,嘉靖多次嚴詞拒絕阿拉坦汗通商,現在人家打來了,如果他同意,那就是屈辱。可不同意,阿拉坦汗就要挖他的祖墳。祖墳被挖,這個罪名不要說皇上擔不起,就算皇上二大爺也無法向皇族交代。皇族之中想當皇上的人多了,正愁沒借口呢!嚴嵩的這個主意一方麵給嘉靖找回點兒麵子,同時也給自己一個台階。

徐階很不高興,心說,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何況是皇上?這樣出爾反爾,豈不失信於天下?可他抬頭一看嘉靖,見這位皇上連連點頭,徐階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明朝終於答應重開邊市。公元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陰曆九月二十三,阿拉坦汗率蒙古右翼大軍全部撤回草原。這年是庚戌年,這件事因此被後世稱為“庚戌之變”。

嘉靖本來就沒有通商的誠意,他一推再推,直到第二年春天這事還沒影呢,阿拉坦汗再次派義子達雲恰赴大同催問。

聽說達雲恰又來了,仇鸞沉思了半天,才問他的兒子仇龍:“龍兒,你說爹見不見?”

仇龍撓了撓腦袋:“庚戌之變前,為救孩兒,爹給了北虜大量財物,如果爹不見,阿拉坦汗要是把這事張揚出去,一旦被錦衣衛聽到,那我們父子就有殺身之禍。”

錦衣衛是明代皇帝特有的特務機構,其前身是朱元璋設立的“拱衛司”,是皇帝消滅功臣、異己的打手和爪牙。隻要被錦衣衛盯上,你一晚上撒幾泡尿,錦衣衛都知道。他們把天下的壞事都做絕了,從沒做過一件好事。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製造冤假錯案,凡是被錦衣衛抓住,不管你是有罪還是沒罪,能缺胳膊斷腿出來那就是最好的結果,絕大多數人都是站著進去,躺著出來。

一聽錦衣衛,仇鸞也是心驚肉跳,他踱了兩步:“可是,首輔嚴大人向爹交代過,對通商之事就是一個字‘拖’。”

仇龍一皺眉:“達雲恰都來四次了,爹要是再不見,怕北虜阿拉坦會起疑心哪!”

仇鸞搖頭歎息:“唉,我這個官當的真難哪……”

仇龍突然眼前一亮:“爹,聽說張世忠的孀妻鮑氏是北虜阿拉坦的親姐姐,辛愛黃曾殺死了鮑氏的丈夫和兩個兒子。能不能在鮑氏身上做點兒文章?”

仇鸞盯著仇龍,他沉思良久,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仇鸞奸笑:“來人!有請達雲恰台吉。”

仇鸞殷勤備至,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達雲恰台吉,非常不好意思,這半年來,我身體一直不好,前幾次沒能好好招待,抱歉抱歉。”

達雲恰有點兒意外:“大將軍客氣了,這是我阿爸的親筆信,還請大將軍早日轉呈朝廷,盡快開通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