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兵法》就在阿拉坦汗的桌案上,他把書拿起來,放下去;放下去,又拿起來。阿拉坦汗心潮翻滾,仇鸞派刺客試圖置我於死地,我到底怎麼辦呢?
公元1551年(嘉靖三十年)陰曆四月初八,這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一叢叢蒲公英仿佛在參加一場選美大賽,個個都把自己打扮得千嬌百媚;芨芨草也不堪落後,它們聳著肩,擺著臂,搖著臀,把最美的舞姿展現給草原。百靈鳥相互追逐,羊群和白雲一起流動,牧羊的少女身著美麗的蒙古袍,歌聲像河水一般蕩漾。人人都陶醉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沒有人注意天邊已經湧起一大片烏雲。
大同所屬的鎮羌堡、宣府所屬的張家口以及延綏和寧夏等地的邊市相繼開放。長城內外一下子沸騰起來,大量的蒙古馬賣到明境,無數的布匹、錦緞、鍋灶和小商品運到塞外,人們往來如梭,簡直比過年還熱鬧。
阿拉坦汗攜銀英、阿木爾津,由辛愛黃、達雲恰陪著來到鎮羌堡,阿拉坦汗目睹中原的商貨,心中感慨萬千:自己多年的心血終於換來了今天邊市的繁榮,為了這一天,師父石天爵、姑父丫頭智和義子脫脫身遭不測,一大批蒙古將士殞命沙場,希望邊市能一直開下去,直到永遠永遠。
各式各樣的女人飾品使銀英和阿木爾津眼花繚亂,她們摸摸這個,看看那個,愛不釋手。
紅日西墜,邊市散去,銀英和阿木爾津才戀戀不舍地回來。
燭光之下,阿木爾津把買回的金釵插在頭上。
阿拉坦汗讚道:“漂亮!明朝的工藝就是精致。”
阿木爾津一抿嘴:“可汗說漂亮,我就天天戴。”
阿拉坦汗應道:“好,好!”
阿拉坦汗把一塊錦緞披在阿木爾津的肩上:“嗯,插上這支金釵,再配上這塊錦緞,哈屯簡直比仙女還漂亮!”
阿木爾津的臉色緋紅:“可汗盡拿人開心……”
阿拉坦汗把阿木爾津摟在懷中,輕聲地說:“有你這麼漂亮的哈屯,我能不開心嗎?”
阿木爾津含情脈脈:“可汗……”
夜深了,一頂高大潔白的蒙古包中,阿拉坦汗睡得很香,阿木爾津的呼吸也越來越均勻。
突然,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撩開帳簾,黑衣人躡手躡腳地來到榻邊,他舉起劍,往下就砍……
眼看黑衣人的劍就快到阿拉坦汗的脖子了,突然,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黑衣人的腕子,霎時,兩隻腳“啪”夾住黑衣人的脖子,“撲通”黑衣人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黑衣人剛要爬起來,隨著衣袂之聲,一隻腳已經踩到了他的胸膛。
阿拉坦汗翻身而起,一把從帳壁上摘下彎刀:“來人!有刺客。”
幾個侍衛舉著火把跑了進來,見一個黑衣人在阿木爾津的腳下掙紮著,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阿拉坦汗睡意全無,他喝問:“你是誰……”
就在此時,帳外一陣騷亂,一個軍兵跑進來:“啟稟可汗,有人行刺辛愛黃台吉,辛愛黃台吉受傷了。”
阿拉坦汗大驚:“黃兒傷得怎麼樣?”
軍兵答道:“隻是劃破了胳膊,不太嚴重。”
阿拉坦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刺客抓到了沒有?”
這個軍兵說:“達雲恰台吉正在追捕。”
阿拉坦汗連夜審訊這個黑衣人:“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衣人也不含糊:“漢人!”
阿拉坦汗問:“為什麼要行刺我?”
黑衣人瞪著眼睛:“你帶蒙古兵打進塞內,殘害百姓,踐踏良田,本來官府每畝收兩擔稅糧,現在漲到了兩擔七升。不殺你,我們的稅糧就減不下來,稅糧減不下來,我們根本沒法活!”
阿拉坦汗的心一沉,他沒再往下問,而是對侍衛說:“先把他押下去。”
阿木爾津問:“可汗,怎麼不審了?”
阿拉坦汗搖了搖頭:“他把明朝沉重的糧稅歸咎在我們頭上,這樣的誤會不解開,類似的悲劇還會發生。明天叫丘先生把他帶到板升,那裏的漢民會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