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砥中目光一閃,瞥見那些手持峨眉刺的大漢都肅然站立著,沒有動彈一下,象木頭雕塑而成。
他哼一聲,道:“那麼派人下毒,沉船,送花示威的都是你了?”
那綠衫少女秀眉一揚,滿臉驚容地道:“你就是那姓石的昆侖高手?”
石砥中朗聲笑道:“在下石砥中,正是昆侖弟子!”
綠衫少女看見石砥中一身濕淋淋的,以詫異的目光注視著他,不信地道:“剛才那陣旋風和濃霧,竟沒把你吹入海底?而且這附近是虎鯊出沒之地,你竟能逃過這分屍的厄運?我真有點不相信,你是真的石砥中?”
石砥中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女竟也如此天真,真把他問得有點莫明奇妙了。
他沉聲道:“石砥中是我,還有什麼假的不成?”
綠衫少女哼了聲,一咬下唇,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右手倏然一揮,一點綠光電射而出,朝近在數尺的石砥中咽喉射去。
石砥中目中精光一現,五指回空抓去。
綠衫少女一抖手腕,綠光一縷倏地又折回,拐個大弧,神速幻妙地射向對方小腹“大赫穴”。
石砥中低喝一聲,上身斜移二尺,—縮腹吸胸,避開那詭異的一簪。
他目光看得真確,已見綠衫少女手中碧玉簪上係著一條細細的銀灰色繩線,所以能夠遠攻近截,伸縮由心。
他身形一閃,雙掌伸直如劍,連接不斷地攻出兩式,掌緣削過空中,發出呼呼的嘯聲,掌式大開大闔,沉猛宏闊地向前逼去,頓時將綠衫少女逼出五步之外。
綠衫少女被剛勁犀利的掌式,逼得連退五步,她臉孔漲得通紅,嬌叱一聲,左袖一拋,舒卷而出。
她那雪白的玉掌,奇幻莫測地在綠袖之下,時隱時現,詭絕的掌式配合著右手雙指捏著玉簪,猛攻而出。
石砥中雙足不動,連接對方攻到的六掌三簪,他嘿嘿一笑道:“果然你是千毒郎君一路的。”
他深吸口氣,喝道:“現在看我的!”
話聲之中,他大步跨前,雙掌分化,詭奇幻妙地連攻五掌二指。
綠衫少女驚叫一聲道:“你怎麼也會大爺的招式?”
石砥中剛才所施的幾招,正是當日在昆侖眼見千毒郎君與七絕神君對抗時所施的“陰陽雙尺”上的招式。
他聰穎無比,過目不忘,胸中雜藝淵博,包羅廣泛,是以將那千毒郎君雙尺所施之招式都熟記於心。
這時,他見綠衫少女驚詫的一叫,淡然一笑道:“我會的還多著呢!”
他五指奇快地一抓,左掌疾穿而出,斜劈對方“臂儒穴”,直朝肩上“肩井穴”而去,掌勁內蘊,卻朝對方右肋劈去。
他一招兩式,狠辣詭絕,直嚇得那綠衫少女臉色大變。
她身如飛絮,滑旋退後,閃開對方攻到的兩式。
石砥中五指如風,斜伸而出,於電光火石的刹那裏,將綠衫少女的貂皮銀裘抓住。
綠衫少女峨眉倒豎,綠光疾射,穿心而出,射向石砥中“鎮心大穴”,迅捷似電。
石砥中左掌一勾,平拍而出,一股掌勁逼出,將碧玉簪擊得在空中一頓。
他左掌一合,便將碧玉簪抓住。
綠衫少女右手指上套著一個銀環,環上細線似絲,銀光閃閃,在線頭即縛著那碧玉簪。
她一見自己玉簪到了對方手中,趕忙沉身運氣,用勁一扯,想要將玉簪槍過來。
石砥中站立如山,他低嘿一聲,用勁一拉,心想雙方內力一扯,那根細若遊絲的銀線該會斷去。
誰知那根線不知是什麼東西織成的,堅韌無比,盡管被拉得筆直,拉得緊緊的,卻仍然沒有斷去。
石砥中心裏驚愕萬分,他深吸口氣,如抱滿月,左臂往胸中一回,立即又往前一送。
那綠衫少女隻覺對方力道突加,馬步頓時一晃,往前傾了兩步。
誰知石砥中一緊之後,立即又是一鬆,那綠衫少女隻覺渾身力道都放在空處,不由悶哼一聲,仰天跌倒船板上。
她兩眼一紅,嬌叱道:“你們上呀!”
那些手持峨眉刺的大漢,立時交錯縱橫,遊走如絲,將石砥中圍了起來。
石砥中朗笑一聲,掌如刀刃,格開兩支自偏鋒刺進的尖刃,雙手倏然一伸,已將兩個大漢後領擒住,高高舉了起來。
他大喝一聲,往船板上一摔,隻聽“叭噠”兩聲,腦漿四濺,鮮血灑得一船板都是。
他瞪大雙眼,神威凜凜,沉聲道:“誰敢再上一步,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那些大漢齊都戰凜地停住了身子,驚愕地望著他。
石砥中自肩上拿下適才搭上的貂皮衣裘,朝綠衣少女扔去。
他寒聲道:“千毒郎君是否在此船上?”
“嘿嘿!”
兩聲似冰的冷笑,自他身後傳來。
石砥中未及思索,便飄然翻身,果然他見到綠色的艙中立著一個瘦削的中年人,那正是昆侖所見的千毒郎君。
千毒郎君臉上掛著淡漠的微笑,他見到石砥中凝視著自己,肅容道:“你的命真大!”
石砥中冷峭地道:“沒有被你毒死是吧?”
他俊眉一軒,朗聲道:“我隻道天下以二帝三君為武林之最,豈知盡是沽名釣譽之輩,隻會暗中侵害於人!”
千毒郎君冷冷道:“好狂妄的小子,嘿!你的口氣真大。”
他在茶幾旁的一下長椅子坐下,右手一伸道:“你請坐下。”
石砥中一愕,不知對方這是何意,心中意念急轉,卻沒表露在臉上。
他大步跨進艙裏,靠著茶幾旁的一張檀木椅坐下。
下毒郎君一擺手道:“來人哪,倒茶。”
石砥中目光自那墨綠的茶幾移轉到幾上的玉瓶上。
刹時,他的目光凝聚了,凝聚在那高約三尺的玉瓶上。
那玉瓶上畫著一個身著淡綠輕紗的長發少女,低垂黛眉,斜倚香榻,一副幽怨之情,栩栩如生的活現瓶上。
那細纖的手.如同白玉,襯著薄紗,更顯得清瑩無比。
循著細極約束的柳腰,輕紗掩蓋著小巧的,修長的大腿,露出了纖巧玉潤,晶瑩有致的腿踝骨和薄薄的腳掌。
這玉瓶上的畫,不知怎樣燒上去的,精巧細膩,連紗上一個小褶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砥中驚歎道:“好細的功夫!”
千毒郎君苦笑道:“這費了我半年功夫。喏,你看這一邊。”
他將玉瓶旋了半匝,石砥中一看之下登時臉孔發紅,不敢再看。
敢情瓶子那邊畫的仍是同一個人,那修長的腿,整個地露出輕紗之外,衣襟半掩,露出玉潤的****.長發散落榻上,臉孔朝外,露出美麗的笑靨……
那微張的朱唇,編貝的玉齒,半睜的眼睛,自長長的睫毛後,發出冶豔撩人的目光……
石砥中肅容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千毒郎君輕咳一聲道:“你用茶吧!這是產自福建武夷的。”
石砥中接過一個淡裝少女遞過來的茶杯,往幾上—放道:“我遊了半夜的水,並非來此喝茶的。”
千毒郎君淺笑道:“茶中無毒,何況你也不畏毒藥。”
他話聲一頓,正容道:“你可否告知你為何不怕毒藥?難道你本身是個毒人?”
石砥中皺眉道:“什麼毒人?”
千毒郎君注視著石砥中臉上,他見到對方神色非是裝出來的,方始點點頭道:“你既不是毒人,那就好辦了!”
他喝了一口茶,道:“象我一生弄毒,天下所有毒物,我都有涉獵,甚而以身試毒,故而百毒不侵,血中自然產生一種克製毒藥的力量,因為我所有的血液都是毒,所以我是毒人。”
石砥中隻覺毛骨悚然,他聽到了從未曾聽過的怪論。
千毒郎君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之色,繼續道:“你知道我為何告訴你這些話嗎?”
石砥中搖了搖頭,揭開了茶杯蓋子,他隻覺一般馥鬱的香味撲上鼻來,沁心入胸,杯中綠色的茶水,更是碧綠可愛。
他蓋上茶蓋,伸手自懷中掏出那枚“紅火寶戒”來,生恐千毒郎君會趁他不防之際,放毒暗算。
千毒郎君沉聲道:“天下的毒物,廣散宇宙各處,大凡草根樹皮,花朵綠葉,以及蟲獸皮甲,各種礦物,都有巨毒之類蘊藏其中,隻要略加提煉,便可製成置人於死地的毒藥。”
他微微一頓道:“例如那些鶴頂紅,孔雀膽,或毒蛇口液,具是尋常之物,弄毒之人所要研究的,乃是那無色無臭,施之無形,受之立斃的毒物……”
石砥中圓睜雙眼詫道:“有這種毒?”
千毒郎君傲然道:“這種無形無影之毒,普天之下,唯有我丁一平會用!”
石砥中劍眉一軒,刹時立了起來。
千毒郎君丁一平道:“你不用太過緊張,我若是施出此‘無影之毒’的話,你已不能與我在此說話了。”
他微微一笑道:“請坐。”
石砥中猶疑一下,依然坐了下來,他沉聲道:“你說這些話是何意?”
千毒郎君道:“我生平對什麼人都不服氣,盡管天龍大帝三劍司命絕技震憾武林,幽靈大帝絕藝高明,而他們卻沒似你這樣,過目不忘,身懷寶物,運氣好極,不畏巨毒……”
他點了下頭,嚴肅地道:“老實說我很佩服你。”
石砥中沒有作聲,他在尋思著千毒郎君言中之意,實在他弄不清千毒郎君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千毒郎君丁一平道:“我在昆侖曾劫獲一金戈,那時與你會麵時,我曾將你擊傷,而你卻沒中毒,至今僅二個月左右,你目前功力已突飛猛進,大可與我硬拚百招之外,所以在武林中,你是每一個成名高手之最大的敵人。”
他雙眼發出駭人的陰寒目光,寒聲道:“若是假以二年時光,你必能成為一代宗師,為昆侖發揚光大,所以在目前,我有除去你的欲望……”
石砥中劍眉斜軒,朗聲笑道:“你說了半天,原來就是說的這個意思?我在那沉船上,麵對著一群虎鯊,狂風惡浪,也沒能死去,現在還怕你殺了我?不管你怎樣,我領教了就是……”
千毒郎君瞥見石砥中手指上載的紅火寶戒,麵露詭笑道;“這是紅火寶戒?”
石砥中點頭道:“正是!”
千毒郎君道:“你請坐下,我們慢慢再談!”
他點頭忖道:“怪不得我那產自七仙島陰魂穀的‘七魔花’會失效果。”
他略一沉思道:“你可想到與我合作?”
“合作?”石砥中愕然道:“什麼合作?”
千毒郎君指著桌上玉瓶道:“你再仔細看看這瓶怎樣?”
石砥中看了下那墨綠玉瓶,頓時他為瓶上所畫的半********所迷,他隻覺心神撩亂,不可自已。
他捧起玉瓶,緩緩旋轉著,讚歎地道:“真是好瓶,尤其這人像,精致無比……”
千毒郎君微微一笑道:“這畫像是我請天下第一畫師依據真人所畫……”
石砥中聞聲驚道:“什麼?真有這人?”
千毒郎君輕拍一下,隻見艙壁一移,一縷陽光射了過來。
石砥中抬頭一看,隻見一個長發披肩,身著淡綠輕紗的少女,緩緩地自前艙的一座榻上抬起腿來。
她優美地伸出手來,掠了下茸茸垂下額際的秀發,然後立了起來,朝這邊走來。
石砥中一見,果然就是瓶上所繪的那美人,隻不過那迷人的風韻,更有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