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覺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立了起來。
千毒郎君丁一平道:“這是韻珠,七仙島上七仙之首。”
石砥中兩眼凝視著那濃密的睫毛,木然地點了點頭。
那叫韻珠的美女淺笑輕盈,露出編貝的牙齒,朝石砥中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緩緩坐了下來。
石砥中隻覺腦海之中紊亂無比,他幾乎停止不了要撲上的欲望。
空氣中散發的芬芳香味,使他血液奔騰,不可自己。
千毒郞君陰陰地一笑道:“你若與我合作,我將韻珠贈你!”
石砥中腦門一震,頓時清醒過來。
他深吸口氣,舌抵上顎,凝神靜氣,意存丹田,收回紛擾不安的意誌。
望著千毒郎君,他開聲道:“你為什麼殺我不成,又要與我合作?”
千毒郎君道:“我自覺昆侖所得之金戈是假的,而我必須涉身於大漠鵬城之秘,目前麵對強敵,我已感到弧單,我必須尋一助手,唯有你,才是我最理想的人選。”
石砥中朗笑一聲道:“過去數十年,你為何沒想到這事?現在倒找到我身上來了?”
千毒郎君道:“過去天龍大帝東方剛和海心山之幽靈大帝西門熊曾以帖牌公諭武林中人,不得圖謀那金戈玉戟……”
石砥中避開那身側射來的兩道火熱誘人的目光,諷刺道:“所以你一直不敢與他們作對,而不敢動到金戈玉戟?”
千毒郎君怒叱一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立即又忍住了滿腔怒火,答道:“當時我並非不敢,而是不需要。”
“嘿!”石砥中低嘿一聲道:“那麼現在又需要到大漠去尋找金鵬秘城?這其中又有什麼原因?”
千毒郎君一挑雙眉道:“這個原因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石抵中一攤雙手道:“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合作可言?”
千毒郎君目中射出淩厲的光芒,寒聲道:“那麼你是選定死亡一途了?”
石砥中肅然道:“死亡倒成了你威脅的理由,告訴你,我並不在乎死!”
丁一平怪笑道:“你若不答應,我會讓你痛苦地死去,”
他狠狠地道:“我要叫你哀號三日,輾轉翻滾,渾身糜爛而死!”
石砥中昂然一笑道:“這倒死得新鮮,我倒要看看你被七絕神君‘劍罡’所傷之處,是否已經複原。”
他說話之際,將那玉瓶捧起,交給那一直坐著,默然不語的綠衫少女韻珠。
他輕輕一笑道:“姑娘,你把玉瓶拿去,免得被打破了。”
那叫韻珠的姑娘微微一笑,伸出手來,輕聲道:“我姓施,名韻珠,你就喚我韻珠得了。
別姑娘姑娘的,多難聽!”
她那十指尖尖,有如春筍舒出的小手,貼著石砥中的手背,輕輕地摩挲著,竟然不去接那遞來的玉瓶。
石砥中微吃一驚,臉上一紅道:“姑娘……”
施韻珠一嘟小嘴,道:“叫你不要姑娘姑娘的亂叫……”
她眨了下雙眼,茸茸的睫毛扇動著,驚歎道:“你這個戒指好大,哦!好美的一顆寶石……”
石砥中心裏一陣迷糊,目光頓時變得慌亂起來,他幾乎又有擁抱上去的欲望。
刹那間,他突地想起天真純潔,巧笑倩兮的東方萍來。
他雙手一放,也不管玉瓶是否摔破,右手奇快地將那束紅花自瓶中拔出。
他輕哼一聲道:“這花香味固然濃鬱,但是來得過於邪惡了。”
話聲中,他雙手一合,內勁進發,片片落英已化細粉自指縫灑下。
千毒郎君陰陰一笑,右手抬了起來。
石砥中在他抬手之際,已經看到施韻珠臉色一變,他心知不妙,未及多加思忖,大喝一聲,十指交揮,撲將上去。
丁一嚴正要發出他新近鑽研出來的“無影之毒”,突地眼前指影繽紛,尖銳的勁風似萬支小劍,迅速地射到。
他匆忙之間,聚勁立掌,後退一步,在這狹窄的空隙裏,發掌攻出三式,擋住那射到的指勁。
石砥中旋身回掌,刹那之中,連出“將軍十二截”中怪招,“將軍盤嶽”、“將軍彎弓”、“將軍揮戈”,有如狂風暴雨,席卷而去。
丁一平先機一失,被石砥中那連環銜接,有如鐵環的緊緊招式,逼得立足不定,一連退出八尺之外。
他駭然變色,沒料到僅別了兩個月,對方便能以深沉的內力,發出如此神妙的招式。
他連擋對方三招六式,身形一屈,弓身斜行,自側麵攻出四掌六腿。
他這一輪猛攻,四肢齊動,有似八足之蛛,漫空侵襲而去。
石砥中挫掌回身,有若嶽立淵峙,拳掌齊施,發出沉猛的勁力,抵住對方奇幻的怪招。
他們略一接觸,石砥中便知道千毒郎君是以輕靈詭絕見長,所以他立定身子,以雄渾的掌力與對方相搏,絕不移動腳步。
僅一刹那間,他們已交手三十餘招。
室內狂飆翻飛,嘯聲充塞住每個空間,直使那立在一旁的施韻珠花容失色,被激旋的風勁逼得往壁間退去。
千毒郎君見自己三十招內,仍未將石砥中擒住,他氣得怒喝一聲,滿頭長發根根豎起,身旋步移,掌如巨扇陡然變得又粗又黑。
石砥中心中一驚,生恐自己一個疏忽,便會中上所謂無影之毒。
他目光一斜,瞥見移開的壁牆後,一支細長的寶劍掛著。
他身軀一橫,雙足挺立,肅穆地望著千毒郎君巨扇似的雙掌,提起渾身真氣戒備著,他想到伺機躍開,拔劍應敵,以劍罡法防止對方暗算。
千毒郎君倏然急閃,掌風帶起一股腥臊之氣,飛撲而到。
石砥中推肘附掌,深吸口氣,立即閉住呼吸,雙掌一抖,“般若真氣”劈出。
宏闊的風勁,似海潮湧出,千毒郎君推掌聚勁,硬生生地接下一掌。
“嘭……”
一聲巨響,艙麵碎裂成片,大塊掉落,那張長幾也被勁風壓得碎屑飛濺。
風勁呼嘯裏,丁一平悶哼一聲,身形一晃,退後兩步方始站穩身子。
他臉色蒼白,目中露出凶光,齜著牙緩緩朝石砥中走來。
石砥中看得真實,他提起真氣,壓住翻湧的氣血,凝神注視丁一平。
他決定隻要一有不對便倒躍而出,跳出艙外。
就在這對峙之時,那在旁的施韻珠尖聲吼道:“大爺不要……”
千毒郎君略一猶疑,石砥中怒吼一聲,雙掌交拂,竭盡一身之力,發出兩記“般若真氣”。
千毒郎君隻覺得氣勁彌漫,逼人欲窒,他現在可不敢硬接這千鈞勁道。
低嘿一聲,他滑步退入室內,右手飛快地朝壁上一按。
刹那之間,隻聽軋軋之聲,整個艙房一陣動搖,兩層鐵欄柵自地板上升起。
石砥中愕然地望著密密的欄柵,他走了前去,用力握著鐵棍,使勁地搖了搖。
施韻珠道:“那是產自七仙島中陰魂穀的寒鐵所鑄,你無法搖動的。”
石砥中沒有理她,他走到碧綠的牆壁旁,右掌貼在壁上。
“嘿!”地一聲,他吐氣開聲,隻見壁上裂開許多隙縫,隨著他大袖一拂,塊塊落下。
他看著那落下的壁後,依然是兩層鐵欄柵,不由倒呼一口涼氣。
施韻珠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抬頭看了,頂上也是兩層鐵條!”
石砥中哼一聲,道:“你怎麼不早出去,要與我關在一起。”
施韻珠沒理會石砥中的問話,繼續道:“這兒四麵都是鋼鐵,下麵是一塊寸厚鐵板,裝有滑輪,可將囚在裏麵的人推入海中,或者讓他餓死!”
石砥中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怕死?”
施韻珠諷刺地一笑道:“我知道你勇冠武林,但是你若中了大爺的無影之毒,你將哀號三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你再充好漢也沒用。”
石砥中沉聲道:“你少說這些話來嚇唬我!”
“哼!”
施韻珠微哂道:“剛才若非我阻止大爺施出‘無影之毒’你還有活命!”
石砥中想了下道:“那你為什麼要這樣?”
施韻珠嬌羞地一笑道:“我不願意你變成全身糜爛的樣子,所以……”
石砥中看到她頭上有一根碧綠的玉簪,隨著她一掠長發露了出來。
他詫異地問道:“那剛才在艙外的綠衫少女,是你的……”
施韻珠一笑道:“那是我妹妹雲珠,她好勝心強,對任何人都不服,剛才被你打敗,氣得睡在床上哭了!”
石砥中哦了聲道:“那你的武功也很好啦?”
施韻珠淡淡一笑道:“海外三島二洲中,各有奇功異技,不過七仙島最小,象個小沙洲樣,所以江湖上不聞其名,其實島上任何一個人到了中原都可成名的。”
她看到石砥中臉上有不信之色,笑道:“你以為大爺敗在你手下?若非他被七絕神君以琴音暗算而傷了心脈,複又被他劍罡所擊,而至今帶著嚴重的傷勢,經過千裏奔波,雖然休養了近兩個月光景,卻到現在都沒複原,否則在三十招內,你就要負傷倒地!”
石砥中哦了聲道:“怪不得我怎麼覺得他較在昆侖與七絕神君較技時,那種快速的行動與奧秘之技藝,比今日要厲害得多?”
施韻珠回眸一笑道:“不過你這種年紀,能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的確震撼江湖的,怪不得雲珠上了你的船都沒能將你殺死……”
石砥中恍然道:“原來那朵紅花就是她放的!”
他想到船上被毒死之人不由罵道:“她好狠的心,亂殺無辜!”
施韻珠道:“天下之間,有誰不畏毒的,除了你之外,我想沒有其他人了,不然這七魔毒花早就熏死你了,還容你現在發狠!”
石砥中見到桌椅齊都被勁風擊毀,無處可坐,他用腿掃開了碎屑,蹲身坐了下來。
施韻珠手捧玉瓶道:“喂!你認為我漂亮嗎?”
石砥中一怔,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忽地覺得奇怪起來。
他摸了摸頭,說道:“我回答你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句話好嗎?”
施韻珠點了點頭,石砥中忖思一下道:“剛才,我還沒與千毒郎君比拳之際,我覺得隻要一看你,便會心神撩亂,而現在不會如此,這是什麼原因?”
施韻珠臉孔一紅,道:“這個是我剛才施出‘姹女迷陽之術’,而現在我沒法施出來!”
石砥中哦了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上次我碰見那假滅神島主時,也會有這個感覺!”
他臉色一正道:“據我所見,你和你妹妹都是很漂亮,較之那滅神島主可漂亮得多!”
施韻珠露出雪白的牙齒,輕盈地一笑道:“我該謝謝你羅!不過……”
她詫異地道:“你與那滅神島主又怎麼碰見的?”
石砥中道:“我與滅神島主有仇……”
施韻珠欣然道:“有仇?你與她有什麼仇?”
石砥中道:“這個恕不奉告了。”
施韻珠咬了咬紅潤的朱唇,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了兩下,似是在忖思些什麼。
石砥中盤坐於地,也在忖思著怎樣才能脫開這兩層鐵欄杆。
艙室內恢複了平靜,雙方的話聲一斷,便沒有接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