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夕月之光(1 / 2)

雪兒望著傷痕累累卻仍想要拚死一戰的徐子夜,長歎了一口氣。

雪,漸漸停止了。

既然要按照冷無心的話去做,那這招“天籟雪音”是萬不能用的。她暗暗悔恨自己方才被衝昏了頭腦才使了這麼厲害的一招,幸虧使的隻是最簡單的,否則他早不明不白地死了。

徐子夜稍稍運氣,壓下胸口傷勢的惡化,隨即抽出龍雨劍。刀鋒輕盈,在瑩白的雪地裏忽的閃過一道亮光。他握緊了手中的劍,細細回想著她之前的招數,明明有些是可以用“龍飛斷雨”輕易所破的,怎麼當時整個人就懵了呢?還有不久前與菊對戰時所創的“風舞落櫻”那招也是可以在大雪紛飛時施展的,怎麼當時就沒想起來呢?

兩人先後從思緒中回到眼前。徐子夜和雪兒兩相對望,誰都沒有先動手的意思,誰的身上都沒有殺氣。也許兩人本就無心對戰。

最終,還是雪兒先開口了,沒想到竟是一句絕情話。

“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櫻急了,問她:“你方才不是說宮主隻許你用五成功力嗎?”說罷便一陣心虛,因為她明白,雪兒是強大的,在這落花塚裏,她的武功僅次於無花宮主,即使隻對半發揮,徐子夜贏她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沒錯,可是,即使隻有一半功力,我也能輕鬆勝出。”雪兒說這話時沒有半點驕傲之色,反而充滿了期待,她又說:“媽媽是相信雪兒的,雪兒不能讓媽媽失望。”但凡想到媽媽,她便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所有的顧忌都拋到了腦後。

她手中玉簫一揮,一麵冰牆拔地而起,巨浪似的直逼徐子夜。

徐子夜極力鎮靜,閉眼往龍雨劍裏注入真氣,自左向右輕巧一掄。轉眼間,冰牆停了下來,又一秒,滑落成成了均勻的兩半。

雪兒大驚,不知為何他的動作為何變得迅速起來,心有不甘。她接連拂袖,尖銳的冰柱相繼衝他刺去。他連續四五個側空翻,皆避開來,動作敏捷是之前所不能企及的。雪兒定了定神,感覺到他與之前大不一樣。

龍雨劍劍尖劃地前行,劍起雪揚,劍身在冰雪中繼續翻轉,形成一股風暴朝雪兒襲去。雪兒麵不改色,足尖一點便避開了。“冰雪的戰場,是沒有人可以贏過我的。”說罷,她腳下的冰麵碎裂開來,一陣逆風從裂縫中呼嘯而上,吹得她的藍色長發四下紛亂。

“烈雪痕。”

“痕”字還未吐盡,徐子夜感到一陣地動山搖,腳下的冰也炸裂開來,湧上猛烈的厲雪寒風。幾束烈風將他團團圍住,他揮劍企圖逃離風雪陣,可一揮劍,便被毫不留情地彈倒在地。風,宛如密密麻麻的細刀,將他與外界隔離開來,毫不留情地切割著他的肌膚。頭頂是漫天大雪砸下,四周是烈風呼嘯,腳下的冰也不斷塌陷,徐子夜一時感到絕望。隱隱約約間,他聽見櫻再衝自己狂喊些什麼,而雪兒則冷冷地站在自己觸手便可及的風圈外,等著自己走向滅亡。

櫻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奔到雪兒麵前,大聲質疑:“你騙人,說好的隻用五成功力!你這是要置他於死地啊!”

雪兒聽櫻這麼一吼,反而紅了眼圈,一陣委屈。她顫抖的回道:“雪兒沒有說謊,雪兒的確隻用了五成功力啊——”

“我不管!總之‘烈雪痕’對這個人也太狠了些,他受不了的!”

“可是,他贏不了我,我也不能故意讓他啊!”雪兒第一次見櫻姐姐為了別人而怒斥自己,一時接受不了。

櫻焦急地左右走動,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子夜被困在風圈裏,無處逃竄。他揮劍亂舞,企圖找出出路。生命中第一次,他那麼近距離感到死亡的氣息,那麼渴望哪怕隻有一絲的希望。“嘎吱——”一聲,腳下一陣明顯的墜落感,徐子夜猛地將龍雨劍往尚未陷落的冰麵一插,下身幾近懸空著。他低頭一看,深不見底的地下燃著藍色的熊熊烈焰,火苗不時往上猛躥,好似地獄餓鬼,饑渴難耐地覬覦著他的肉身。

“可惡!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他憤憤罵道。誰知這一激動,插劍的冰麵也開始鬆動。他一陣懊悔,可想想,如今被逼到這絕境,早晚都得掉下去,自己掙紮又有何意義?隻是他不甘心就死在這地下寒冰裏。

死!

想到這個字,他的心髒猛然頓了幾秒,又沉重地砸下。

死!

十八年來,他從沒想過死。即使之前與菊那樣強大的對手對戰時,他也從沒想過死,頂多是負重傷罷了。可是這一次,他怕了。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難道自己真的要在這裏失去所有的一切嗎?他望著腳底那團貪婪狡黠的火焰,心中突然燃起一股凶猛的求生欲望。

“不——我不能就這樣死掉!”他這麼想著。活下去的念頭在他腦海裏碾壓著,絞痛著他的神經。一股熱流伴著心底濃烈的恐懼湧上全身,熱浪滾滾,他死命地搖著頭,身上燙得冒出白煙來,仿佛焦紅的岩漿浸過每一寸肌膚,發出“滋滋”的響聲,手中的龍雨劍也震顫著發出哀鳴,似乎承受不住劇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