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廉吏於成龍5(2 / 3)

從康熙元年(1662)起,鹽務一時間成為了廣西省害民的一項重大的弊端。朝廷向鹽商出賣“鹽引”,這個其實就是所謂的許可證,用現代的話說,就是經營許可證,鹽商憑著這個許可證,便可直入鹽場買鹽,最後,再運到指定的地方銷售。

其實,這個過程是存在弊端的,盡管如此,老百姓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弊端,無非就是逆來順受。國家為了提高財政收入,於是便在鹽務上動腦筋,人為的提高了限額數量,並且,要求各地的鹽商多賣鹽、多收稅,於是,就釀成了新的弊端。

此時的金光祖已然從廣西巡撫升遷到了兩廣總督的官位,兩廣總督這個官位可不小了,在清朝時算的上是封疆大吏,總督廣西、廣東兩省的軍政要務。然而,廣東的政務也落在了金光祖的肩上,以前隻是身在廣西,對於廣東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的清楚。聽說,廣東的鹽務和廣西一樣,同樣存在著相同的弊端。廣東省的“鹽引”開始積壓,不能順利的完成銷售任務,官府便將廣東的這部分積壓推到了廣西省,廣西省的官員們為了及早的完成任務,便層層下達指令,將上麵的壓力分派給下級官吏,還將食鹽的銷量納入地方官員政績考核範疇當中,但凡不能按時、按量的完成銷售任務,便會被視為玩忽職守,是官員們瀆職所造成。各級官員迫於壓力,隻好將自己衙門裏麵的衙役組織起來,運輸和販賣食鹽,為了盡快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便將食鹽強行販賣給老百姓,認為是官府在賣,老百姓就一定要買,不然則視為抗命。所以,這強製性的買賣,便成了老百姓的義務,是必須的,買也得買,不買也得買,沒有選擇的權利。地方官員們,其實也並不願意這樣做,淨幹些違心之事,但是上級給他們施加壓力,他們才不得不這樣做,否則,隨時都有可能掉烏沙或被扣上瀆職的罪名。官員們很內疚,不情願,老百姓更是搞得很痛苦,很揪心。金光祖還在廣西做布政使的時候,就主管全省的財政,就意識到鹽務所存在的弊端,但是一時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自從做了巡撫以後,雖然權力比以前大了很多,但是,對鹽務一事,仍然是束手無策。盡管如此,他改革的決心日盛,決心想要挖掉這一政策毒瘤,為了徹底的清除鹽務弊端,金光祖可是想方設法。

終於,第一次他鼓起勇氣上書朝廷,免去食鹽的銷售任務,朝廷最終是駁回了他的奏本,金光祖並沒有泄氣,也並沒有氣餒,決心要鏟除這種不良陋習,於是,便第二次向朝廷進言,提出了“區劃戶口食鹽法”,在他的極力周旋下,朝廷最終將“鹽引”減去了三分之二的量,緊接著,各級官吏的壓力和老百姓的負擔也隨著減輕。塵埃尚未落定,鹽務仍然存在不少的弊端,金光祖無計可施,隻能求助於地方官吏,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一人之力,終究難敵眾人,或許可以采納一些基層官員的意見,彌補自己思想上的缺陷和不足。金光祖將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以公文的形式,下發到廣西各州、縣官員們手中,求助於各州縣基層官員,要求他們共商對策。

於成龍知道金光祖的煩惱後,隨即提筆草擬了一份叫《條陳鹽引利弊議》的方案,呈給了金光祖,這篇文章提到了幾項解決辦法。他在文中提出,“區劃戶口食鹽法”政策實施以後,各地官員都投入到緊鑼密鼓的行動中來,招商立阜、組織官運等,自己如果沒有條件招商引資的,便委托上級代為招商。這樣一來,各地官府的食鹽銷售任務基本上都能完成,個別地方甚至還超標販賣。官員們的“考成”是沒有問題的了,但是,老百姓卻因此受到了更為嚴重的剝削,他們的生活更加艱辛了。根本問題就出在“官運”和“阜商”這兩個方麵,於成龍提出的解決方法,那就是必須“禁官運”、“禁阜商”。官運,顧名思義,就是官方組織人員負責食鹽的運輸,尤其是柳州府一帶,地貧人稀,官府也並不富裕,他們並沒有多餘的銀兩來運銷這食鹽,老百姓更加沒有錢也不可能事先予以墊付。最後,隻得向鹽主賒賬,由於不是現金交易,鹽主便趁此機會抬高了價錢,官府在運輸食鹽的時候,考慮到不是自家的買賣,於是,便有意無意的賺這黑心錢,運費是一個勁的往上抬。最後,拉到市場上來銷售的時候,他們會算上自己的成本,鹽價要高出很多倍,這些成本和剝削都是要老百姓自己來承擔的。本來食鹽就是官府在管理和倒賣,是他們在發貨,也是他們在運送和銷售,對於市場的實際需求量他們從來都不曾考慮,隻是一味的發貨,發多少都要想方設法賣完,哪怕是強製性讓老百姓買下,老百姓縱是怨聲載道也無可奈何。這樣做的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地方官員在上級那裏掙表現,顯政績。這官運來的食鹽,價格本來就高了,還要逼迫老百姓購買更多的食鹽,商賈、富豪家庭便罷了,這普通老百姓,貧苦人家,他們哪裏來的錢買鹽,生活都成問題,何況是買這昂貴的鹽。由此一來,強迫購買食鹽,也很大程度上嚴重的影響到了那些本該向國家履行納稅義務的貧苦老百姓們無錢納稅。最後,更多的家庭因為交不起國家的賦稅也傾家蕩產,變賣自己的家當。所以,於成龍向金光祖鄭重提出,必須廢除“官運”這一舊規。接下來就是“阜商”,所謂的“阜商”,其實也就是當地的鹽商。這些地方鹽商,為了賺取暴利,大發橫財,從運鹽到銷售的整個過程,不過浪費一點,為了謀取更多的利益,可謂是精打細算,費盡心思。成本比起官運的來,還要低出很多的,但是,賣價卻與官運的鹽持平,這些地方鹽商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不希望因此而得罪官府,要是將鹽價賣的太低,那麼,老百姓都開始來搶購鹽商的鹽巴了,自然就沒有人去買官運的鹽,官運的鹽要是賣不出去,或者銷量達不到這便直接影響到地方官員的升遷以及上級對地方官員政績的考核。但是,如果賣的價錢太高的話,非但沒有人去買不說,官府還會拿這些鹽商是問,運輸成本比他們低,賣價卻比他們高,可想而知,那等於是在訛詐老百姓,官府哪能袖手旁觀。既不能提高價錢賣,也不能降低價格,所以,鹽商隻能選擇與官府的鹽價持平,這樣,基本上就能和氣生財了。盡管如此,就算與官運的鹽價持平,鹽商的利潤也是不小的,於是,好處多了,也便多出許多販賣食鹽的商販。於成龍提議說,這些地方鹽商為了謀取私利,與官府勾結,四處拉幫結派,強行將暴利施加給老百姓,沒錢買鹽的,也要強行上門逼迫其購買,買鹽的錢還是要一分不少的交到他們手上,這不算偷,更不是搶,一個是買,一個是賣,至於說買賣的過程,也就沒有太多的人關心了,他們最多隻是敢怒不敢言。於成龍認為,這樣的社會風氣很不好,對社會的影響極深,對老百姓的迫害也較大。於成龍便主張,取消這些鹽商的銷售資格。於成龍的建議,還是支持“流商”的,流商,顧名思義,也就是外地來往的商人。這些流商們都是一些自由貿易的商人,什麼賺錢,便做什麼生意,但是,底線是不觸犯法律。由於競爭激烈,流商們願意到外地去販賣價格便宜的食鹽。為了使流商們得到應有的方便,於成龍提議就是從簡關口環節,流商可以自由的進出廣西省,隻需要在梧州辦理一個“交引換票”的手續即可,相當於在省內有了合法經營的許可證。從梧州到柳州府,再次進行換牌,獲得在柳州府轄區內的銷售權利,進入到府境內,就不應該再對其進行檢查和管理了,讓這些流商們自由的販賣。除此之外,官府對私鹽的販賣應放寬稽查打擊力度。如此一來,流商和老百姓們都能得到方便,得到實惠。於成龍還提到,廣西提督手握重兵,每年的食鹽消耗量是很大的,然而,為這些兵營們準備的馬平鹽包,不足二百。省內多出來的那些鹽引,完全可以先存放起來,作為不時之需。還有兩廣境內駐紮的那些將軍、藩王們,他們仗著自己的功勳和權威,常常會幹些販賣私鹽的勾當,由於他們是軍門人士,並有爵位在身,便更加肆無忌憚了,地方官員官卑職小不管事不說,就算官大的,也不敢拿這些將軍、王爺們開刀啊。康熙在削藩之前,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平西王吳三桂都是在的,而平南和靖南兩王都駐紮、屯兵在南方,地方官員多少還是有些忌憚。如此,於成龍還是支持這些販賣私鹽的將軍、王爺們的,並提議官府不要去幹涉他們,讓他們同流商去自由的競爭,目的就是均衡鹽價,保障市場的食鹽供給。於成龍給金光祖上表的這篇政論,確實有遠見卓識,於成龍雖然讀書很多,但是不至於像傳統書生那樣淪為書呆子吧,他還是比較靈活的,應對政治問題,依然保持著清晰的頭腦。將她畢生所學都灌注到了治理廣西的目的上,雖然,他隻是羅城縣令,主管一縣之事,至於說,縣外乃至廣西省這都是總督、巡撫該要做的事情,他完全沒有必要理會,甚至還如此的上心,將廣西百姓當成是自己治下的子民,當廣西的事當成是自己的家業在打理,著實難得。他巧妙而充分的運用了道家“無為而無不為”的哲學思想,為金光祖上書的這份建議。鹽務,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弊端,在於官府們都比較心浮氣躁,大家都想著要在上司麵前多掙表現,一級級的分派,一級級的施壓,才會出現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麵。地方官員們因此也急功近利,但是反倒起了副作用,適得其反,官府們隻需要調節好情緒,恢複到一個冷靜的心理,將食鹽的政策適當的放寬,銷量也會跟著上升,何愁“鹽引”任務完成不了。於成龍的這篇文章,無疑為金光祖解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而且於成龍此人才氣過人,文章字字句句見解獨到,頗有老將之風,完全不像一個剛剛出仕的官員,更像是一個官場老手。金光祖開始欣賞起於成龍的才學來,他的遠見卓識的確讓人佩服,他的這篇精妙絕倫的文章,為廣西全省諸官解決了一個令他們都寢食難安、茶飯不香的煩惱,也為廣西全省的百姓解決了生活上的壓力,吃鹽的困難。

當然,於成龍的這些提議,還是被省外的一些地方采納,一定會惠及更多的老百姓。為了彌補政見上的不足,於成龍就廣西現狀,再次向金光祖陳述地方事宜。

一是:塘兵騷擾民間,所謂的“塘兵”指的就是駐紮在各地的綠營兵,根據駐紮範圍大小依次排列,大的稱之為“汛兵,一般的稱之為“塘兵”,相當小的稱之為“鋪兵”。朝廷明文規定,“文設鋪兵,武設塘兵,兩不相涉”,這樣做就是要限製塘兵的自由,不允許其擾亂民間,騷擾百姓。但是,地方官員們有的與塘兵勾結,狼狽為奸,為了從塘兵們身上獲得某種利益,當官的肆意縱容塘兵們為非作歹,四處擾亂鄉民。於成龍請求金光祖徹查此事。

二是:“見年”的“答應”承擔。“見年”作為通假字讀為“現年”,主要指鄉村那些催辦錢糧的基層官員。“答應”,便是指,那些負責接待、供應事務的小吏。那些大官一般分工還是比較明確的,各幹各的,相互不影響,不幹擾。但是,一般像八品、九品這樣的芝麻官,還有一些算不上品級的小吏,他們的分工通常是很紊亂的。朝廷規定,“見年”這一官職的人員,一般隻是負責催辦錢糧,但沒有上衙門當差的義務。不光如此,“見年”們還負責起衙役們的飯食和當官的應酬酒席,這些財力和人力都要“見年”來擔當,故而壓力很大。這事,於成龍也對金光祖提出了些建議改革和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