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夠艱苦的呢。”
“是夠艱苦的。照顧孩子本身就辛苦,可是家有盲孩子,就要辛苦百倍、千倍。那才叫艱苦呢。”
花子母親深有體會地邊談邊向那些女人們致以注目之禮。
彼此都有殘疾兒童,想到殘疾兒母親的心,即使不認識,也沒有純屬他人的感覺。
小學部的主任老師打發校役通知花子母親到接待室會麵。
達男有些躊躇,他說: “大娘,我和您一同去,行麼?”
“那有什麼不行?你是她的哥哥,又是老師!”
花子母親想換下木展,隻見進門的右邊就是一大間特別寬敞的屋子,那裏鋪著草席,婦女們各自在打毛活和縫製衣服。
達男說: “這是等孩子下課的時間裏,做些針線活的吧?”
花子母親並不理睬,隻是默默地點點頭。她想到同是不幸的母親或姐姐,已經是不禁感慨萬千了吧。
達男看了看走廊上掛的地圖,不無得意地說: “看啊,大娘,果然和我想的分毫不差。”
山隨著它的高度而起伏的地圖,達男想求購有這種模型圖的地球儀,買來送給花子。
而且,這個地圖上每個表示海、山、城市等等地名的地方,都釘著小小的圖釘一般的東西。圖釘般的平頭釘子是供觸摸的。
“這是盲文。”
“對。是點字。”
一進教員室相鄰的客廳,那位主任老師回答了花子母親的寒暄之後說: “就是這孩子吧?多可愛的小姑娘。”
他說著話把花子的手拉住,親切地夾在他的兩掌之間,然後又摸了摸她的頭。
花子毫無怯意,她拉住老師的西服袖子。
這位老師對於盲童多麼親切,以及以盲童教育為天職,長年獻身於此項事業,花子能懂得麼?懂得的,隻有對於盲童的心無所不知的朋友,為盲童而活著的人們才…… 老師蹲在花子的麵前,握住花子的手腕,讓她的手掌捂上自己的嘴,然後反複地說: “早上好,好孩子,好孩子。”
反複地說,很慢。
“啊,啊啊,啊哈……”
花子發出提高了的聲音,一隻手揮舞著握緊的拳頭,表示她高興。
“嘿,這孩子好像很聰明。”
“老師!”
達男大聲叫了一聲,他問道: “老師說的這話,花子她明白麼?花子能夠說話麼?”
“能夠說話!”
老師確切地說完之後便坐在椅子上。他繼續說: 我們的同事常常提到,眼睛看不見的和耳朵聽不見的,究竟哪一種感到生活最不方便?但是,稍加思索就會明白,盲人固然讓人不勝同情,但是實際上聾子更是不幸的。”
“啊,也許是這樣。”
花子母親對於老師這話好像感到意外。
“是的。從教育上來說,教聾孩子比教盲孩子更難哪。耳朵聽不見的孩子,一直是不知道人世間還有語言而成長過來了。如果沒有語言,就不能思考,也就是智慧無法進入頭腦。對於聾人的教育,第一步是讓他知道人世間有語言,他理解了這一點,才算他的靈魂打開了窗戶。”
老師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下去。
“但是盲人特別是先天的盲人,並不像旁觀者那樣以為自己多麼不方便呢。”花子母親點點頭。她說: “是這麼回事。看遊戲就知道他們多麼高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