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一臉迷惑不解的表情,那雙本來失明的眼睛不停地眨巴著。
“花子,是爸爸呀!”
父親大聲地說,他坐起來,想把花子抱上床去。
但是他這份力氣也沒有了。
母親趕緊幫忙。
父親把花子抱上床之後,花子才感覺到並沒有錯,確實是花子的父親。
不過,她明白了,父親的情況一定很嚴重,花子在醫院得到的是說不出來的很不吉利的印象。
仿佛父親住在魔穀裏,花子也一直被吸往穀底。溫熱的風從衣服的下擺吹上來,像一條大而涼的舌頭在舔自己……八 父親的所在 花子就像來到了魔術城那麼不可思議。
剛見過父親就到明子和達男的家來了。
達男從門廳飛跑出來。
“高,高,高。”
就像那天早上在那山居之家一樣,達男仍然是把花子舉過頭頂,打著旋進了客廳。
“花子,你來得太好了,住在這兒吧,你打算住幾個晚上?”
明子握住花子的手搖個不停。
花子的母親看著明子和達男對她母女的歡迎說: “既然這麼說,花子也許要在府上打擾幾天啦。”
“好哇,住這兒……先去跟媽媽說一聲,”
達男說完就領著花子去了院子。
“事情是……”
花子母親繼續說下去,但把聲音壓低: “花子父親住了醫院,我們是來看他的。病情不大好。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那時候,花子最好不在旁邊,這是她父親囑咐過的……”
明子大吃一驚。
“站長病了?”
“是,新年就是在醫院裏過的。”
花子母親麵露淒涼之色。她說: “昨天,花子用手摸了父親的臉,瘦到幾乎認不出來了。所以,他想把花子抱到病床上去都沒有抱得了。身體弱多了……他自己也著了慌。”
“啊!那麼結實的站長……”
明子不由得想起了在那山間車站上,弟弟達男突然發病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刻,那位樂於助人而且忠厚可靠的站長。那麼結實,那麼強壯的身體,可是居然…… “我和弟弟去看看站長。根本想不到站長會得病呢。”
“您姐弟倆去看他,當然很好,可是……”
“啊,弟弟鬧病時站長那麼大力幫忙。而且還是花子的父親。”
“我們真是感激不盡呢。對花子許多關懷,使她多麼高興,確實說不盡哪。正因為花子不會說話,所以內心特別感激明子和達男,對你們二位特別感到親切。我們隻是稍微出了一點兒力,就到府上來打擾,我們覺得實在說不過去,因為想讓花子高興高興,所以就……”
“啊,大娘您可別這麼說。”
明子為了打消花子母親的客氣,微笑著說: “花子的‘下雪,花子等待達男先生’那封信,在我們家有口皆碑。簡直是名作……”
“那也是多虧達男的幫助……達男教給她字母啦。”
“聽他說了,他回家以後可神氣了。他把花子的信向我們大張旗鼓地炫耀。他說,怎麼樣,是我教給她認的字哪。嘴裏唱著‘下雪、下雪’,到處轉悠。他說,仿佛看到了下雪的山,真想去看看哪。”
“花子一直等著你們去哪”。
“看到‘花子等待……’的信,可高興了。”
“電報一樣的信,可笑吧?”
“不。大娘,為什麼沒打電報給我們哪?我們本來就想到上野站去迎接你們的。”
“可是……”
花子母親欲言又止,可是又說了下去: “我們想,明子姑娘不能把花子忘了,我們去了是不是要吃閉門羹呢?”
“啊,淨操沒用的心哪。”
不過,花子母親想到明子家可能很闊氣,所以有些擔心。當初,她從明子和達男清秀的長相就立刻斷定她們有良好的教養,再從直率大方的性格也能斷定準是良好家庭的孩子。可是到這裏一看,這家遠比想象的還更有氣魄,那宅子堪稱豪宅。
大理石的壁爐裝飾之中,是一個巨大的煤氣取暖爐,那火焰的聲音,足以使人想到這家的富裕。
擺在壁爐上的座鍾,是西方貴族的客廳才有的東西。
喝紅花的銀匙,夾點心的夾子,都是厚重的銀餐具。
英國式的沉甸甸的坐椅,坐著舒適,看起來顯得大方。
大花窗簾,一看就使人覺得這個家非常溫暖。
在這間客廳裏看明子,她不僅是個美貌的少女,從那軟軟的耳朵和修長的手指來看,也是一位光彩照人的女主人。
花子母親雖然並沒有感到自卑,但是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來自鄉下。
可是明子對於此次花子能來東京,卻是由衷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