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2)

“沒啥關係。她是想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想摸一摸看看。”

“是麼?”

咲子感到驚訝。她立刻握住花子兩手的手腕處,吧嘰吧嘰地往自己臉上敲,邊敲邊說:“好!這回你摸出來了吧?”

花子笑得前仰後合,十分高興。

這回她們碰到的是無比的親切,花子母親非常激動,忍不住擦一擦滿是淚花的眼睛。

“謝謝,她太高興了!”

她向咲子的父親誠摯地道謝。

咲子看到花子母親沉痛的表情,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怯生生地問:“呶,爸爸,她眼睛為什麼看不見?”

“先別說這個,跟她好好地玩就是了。”

“嗯。”

咲子點點頭。

“咲子大概比花子大三四歲,長臉,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

她父親說讓她跟花子玩,可是在火車裏,而且是個盲孩,怎麼玩才好?不知該怎麼辦,所以茫然地站在那裏。

但是就花子來說,隻要有人和她手拉著手就感到滿足了,因為兩個人的手能說許許多多的話…… 花子決不會忘記明子和達男給她留下的印象。即使有一百個人伸出手來讓她摸,如果明子達男就在其中,她也能立刻分得出來。因為她感覺出那是關愛花子的人很有力量的手。

父親的手和母親的手有什麼不同之處?比如,父親生氣的時候,他的手顯得有力量,也硬,血流得快。母親生氣的時候,她的手就像抽掉了力氣,像老年人的手那樣,萎萎縮縮,毫無生氣可言。

其次,花子隻要用手指捏一捏,就能區別出梅花、櫻花、桃花的花瓣。也能區別秋季七種草①。

①秋季七草為:蕃、葛、狗尾草、瞿麥、女蘿、蘭草、喇叭花。

她那是比蝴蝶的觸角還敏銳的智慧的手。

花子全憑她那雙手就了解到咲子有柔軟而修長的手指,咲子的背直而且高,身材苗條,身體屠弱,溫柔、聰明。

“不坐在這兒麼?”

咲子這麼說了一句就坐下來。可是花子還想在車廂裏走一走,所以扯著咲子的手把她拉起來。

有多少窗戶,擺著許多座位,有許多人,為此等等,花子也知道了,但是把這些組成一個整體,火車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她還達不到成竹在胸。

咲子有些靦腆,盡管如此,她也陪著花子在車廂裏走了一遍。

再也沒有人笑了,都認為咲子是個待人親切的孩子而看著她。

花子回到她的座位就立刻拿起玩偶和木製字母,送到咲子那裏。

“啊,你還識字啊?”

咲子吃了一驚。她開始排列那木製字母的順序。

花子不識那些字,但是記住了其中若幹字的形狀,對於這種奇妙的記憶方法,咲子感到新奇得很。

不過,花子此後的旅行很舒暢。

咲子和一個殘疾兒童在一起玩倒沒什麼,重要的是深感不便,但是花子卻覺悟得自己所想的對方卻不懂,這都怪咲子,所以為此生氣。

咲子每當此時就頗感奇怪地問: “什麼?什麼?”

快到上野車站的時候,花子母親誠懇地道謝說: “謝謝你和她玩,如果有再次相會的機會,請你把她當作朋友吧。她不幸有殘疾在身,有人討厭她,所以很難交上朋友呢。”

這話她反複說了幾遍。

咲子點點頭,她說: “上女子學校的時候上東京來,跟我上同一個學校吧。”

花子母親心想:上女子學校?

花子就不能上女子學校,她母親毫無把握,但是咲子卻以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咲子多次回頭看她們,直到走出剪票口。

花子母女從上野車站直奔醫院。

在花子看來,東京好像是個波濤洶湧的大旋渦,發著巨大的聲音在旋轉。

不過,她是火車把她搖晃著拖到這裏的,有了這個經驗,所以並不怎麼吃驚。

可是到了醫院卻臉嚇白了,終於哭出聲來。

各種藥的氣味夾雜著病人的氣味,加上渾濁的空氣,花子擔心地就是這些氣味可能把她怎樣,所以她害怕。就像被帶進手術室並看到那些器械的孩子一樣。

其次就是手碰到的全是陰森和冰涼的。

她父親說: “還是不把她帶到醫院來好啦。”

“花子,這是爸爸,我們到爸爸這兒啦。”

母親邊說邊把她帶到病床前,但是花子仍然沒有止住哭。

爸爸握住花子的手。

“花子,你來得好。”

花子摸到爸爸的手不由得吃了一驚。

但是,病人有股體臭,還有令人窒息的氣味,花子隻好怯生生地把手伸過去。

她摸到父親的臉頰和下巴的胡子長了。他很快就瘦下來,已經皮包骨了,而且發燒。

摸過父親的臉,但是根本不像父親……她想: “這不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