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你說的是實話，不枉我救你。”小怹笑嘻嘻地在前麵帶路，“就前麵，穿過兩個巷子，繞過大街就是了。”說著近但也走了十來分鍾才看到小怹所說的黃牆黃瓦房，虔驍本以為就是個普通的居民樓，最多是個學校，沒想到竟然是個高門高戶的大院落，“靠，好氣派！”
“小怹，你又逃課了？”門口看門的一對獅子竟然能言人語，“這次沒什麼借口了吧？”
“我帶了個人來，你們少羅嗦，小心碎了你們去鋪路！”小怹口氣滿滿，毫不在乎，跨進門裏就往院子裏衝，邊跑邊喊，“師父，師父，我帶來個人！你過來看看啊！”虔馳跟在他後麵頗為緊張，又怕跟丟了，隻能推著車子狼狽地悶頭跑。
“小怹，現在靜修，你小聲點。”隨聲往去，竟然是回廊梁上雕著的蝙蝠在說話，“小怹，你就不能學學人家慮、恩、忽、恙？別總沒事兒找事兒！”
“切，不聽你的，我又不是要修‘不道’的，才不要！”小怹伸手拽著虔馳就往裏走，跨過穿堂，看到零星幾個跟小怹穿一樣衣服的孩子，年紀都在六歲上下，有男有女，男孩一律光頭，女孩梳左右雙髻。還沒等小馳弄清四周狀況，已經被帶到一個大殿門口，把車靠在門外邊，逆著燈光往裏瞧，殿中端坐著一個道士模樣的老頭，發須全白，兩道雪白的長壽眉飄在肩膀邊。
“師父！我帶來一個人！你看下！”小怹撇下虔馳跑到老道的身邊，“師父，師父！”
“你又帶回來什麼了？這次不會又是孤魂野鬼吧？”老道慢慢睜開眼睛，瞅了瞅虔馳，“小怹，這人你是從什麼地方帶來的？”
“入城街的竹竿巷裏。”小怹朝虔馳招招手，“過來過來，你要問什麼，就直接問我師父吧！”
虔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先鞠了一躬，“敢問您高姓大名？”
“無姓無名，他人都喚我一聲師父。”老道捋了捋胡須，微微點頭。
虔馳感覺胃中反酸，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拽文搞什麼虛頭八腦的，無姓無名？唬誰啊？哪個不是爹媽生的？就算沒名也有個姓吧。不過想回來，現在在人家地頭上，禮多人不怪。這老頭要文的，自己也跟著來文的；要來武的，見空兒就逃。“我叫虔馳，是從豁乞山邊巽位口的……”
“虔門！這個我知道！”小怹搶著說，“師父師父，他是虔門館的人，我這次功勞大吧，怎麼獎勵我？”
“等等，什麼功勞？怎麼回事？”虔馳突然覺得脊背竄涼，心想自己該不會是唐僧遇到老妖精了吧？這小妖精開始邀功請賞了。
“虔門之人啊！”老道撚著胡須，咂了兩下嘴，“細算算，也有五六年沒見虔門的人了，上次來時候，你這小鬼頭還剛出生不久。”
“嗯？”虔馳納悶起來，難道說這之前也有家裏人來過？“上次是誰來的？”
“虔家大公子虔騁，隨行者名為冉晃，大殿門外那兩株金井梧桐還是二人所栽，現如今一人不可環抱。”老道閉上眼沉思了片刻，“請問，這次貿然……”老頭子頓了一下，瞅瞅虔馳的表情，迅速改口，“這次誤入不道不名村，不知有何事相……”
“求！是求！”小馳實在受不了這老頭的腔調，趕緊接了話茬，“不過求之前，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
“說啊！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小怹拽了個蒲團跪在上麵，坐也坐不老實，一顛一晃地。
“首先，這不道不名村到底是什麼地方，在豁乞山的什麼地方？”虔馳說著從身上掏出地圖，展在地上，“還有，你們怎麼發現我不是村子裏的人的？”
“我來說！我來說！”小怹也不管虔馳問沒問完，就爭搶著要回答，不料老道一抬手製止下來，“小怹，去，上茶。”
“啊？為什……”小怹一臉不願，見老頭子側目微怒，萬般不情願地扭著起身往外走，“哦，我去上茶。”
“要頂峰冬茶，露采夜炒的。”老道慢悠悠說，還衝虔馳擠了下眼睛，小馳完全不明頭緒，也不敢回老頭的眼神。“咱說咱的。”老道一揚手，三扇雙開門，砰砰砰一接一地關了起來，還沒等變暗，就隻見屋內八角齊光，照得大殿內通明。
“小子，你是不是要去極北？”老頭子突然變了語氣，騰地從蒲團上站起來，晃了晃腰，“他爺爺的，坐得我這老腰板酸疼。”
“你……您”虔馳從“你”的發音開始轉到“您”的音吞了進去，驚訝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定了定神兒，“這不道不名村到底是什麼地方？對了，芝仙婆還讓我帶一副通海各珠，是什麼珠子？”
“小子，本爺爺看你還算老實，也趁我今天心情不錯，就跟你詳細絮叨絮叨。”老頭坐回蒲團，一腳橫擺，一腳端立，手肘支在膝蓋上，挑著胡子邊想邊說，“不道不名村嘛，就是不道不名，這裏是豁乞山北峰口的北麵半山腰，下了山就是豁乞山的極北點。這不道不名呢，就是‘非常道，非常名’的意思，從南到北也就是從不道到不名，村裏越往南修不道的人越多，越向北修不名的人越多。”
“什麼是修不道？什麼是修不名？”虔馳差不多了解了自己的位置，多少有點安心，畢竟知道自己的方向沒錯，而且照老頭的說法，極北也不遠了。
“不道就是修陽，不名就是修陰，這麼解釋也不完全，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反正你記著，一簡單法子，見到一本正經的就是修不道的，見到吊兒郎當的就是修不名的。”老頭轉了下眼睛，瞅了瞅自己現在這吊兒郎當的姿勢，馬上收了腿，挺起背坐直看著虔馳，“爺爺我對外可都是說修不道的，你不能壞了我名聲，知道不？”
“可你到底是修什麼的？”虔馳嘻笑著兩手比出OK的手勢，馬上自己搶著回答，“我知道了，你啥都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