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這個小姑娘剛才給我讓座啊,好好的一個小姑娘,這些人這樣打她,這些不是好人。”
“老媽啊,我難道不知道嗎?”我心裏一聲哀歎,“可是在這個社會的叢林裏,從來隻有強弱之分,好壞真的很重要?看看周圍這些袖手旁觀的男男女女,看看剛才那個因為女孩的提醒免受損失的西裝男人,再看看這個正在遭受暴虐的女孩,還有對麵四個擺出流氓架勢的亡命之徒,我能怎麼辦呢?”這些話在我腦海裏一掠而過,卻沒法跟老媽說個明白。
我暗暗決定,一旦離開這些人的視線,馬上打110報警,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不是嗎?
“媽,我們走吧。”我哀求道。
“洛,”母親幫女孩揉著腿上被踢到的地方,對我說,“你要走就走,我不走,如果你爸爸在,他是不會走的。”
熱血猛的湧上了我頭頂,我仿佛都能聽到“翁”的一下。
“放了這個女孩子吧,行嗎?”我轉過身,第一次直視光頭男的眼睛,“她做錯了事,已經得到教訓了,請您饒了她吧。”
“**的”,光頭男頓時被激起了滔天怒火,不知道是我不知進退的言語還是直視他眼睛的姿態。他一個箭步衝過來,一巴掌向我臉上扇來,“滾!”
我微微一個側身,將對方拍過來的手掌格開,一股怒氣同時也在我心裏爆燃開來,不知道是生這幾個小偷的氣,還是生我自己的氣,我猛的縱身迎進光頭男的懷裏,擰緊的拳頭狠狠擊打在對方的下頜上。
“砰!”一聲撞擊的悶響,光頭男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倒退幾步,一下坐倒在地上。
紅發矮子和兩個迷彩男驚得呆了。
“打電話報警。”我小聲地叮嚀了女孩子一句,立即閃身向光頭男逼過去。因為我看到他正一邊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匕。
匕首閃閃的寒光讓我心都快跳了出來,但我已經沒有了選擇,沒有了安全的退路。我大吼一聲,飛起膝蓋猛頂光頭的麵門,這次撞擊的聲音更加沉悶,“撲”,爆胎似的響聲中,光頭男仰麵躺了下去,眼睛似閉非閉,鼻子歪在一邊,鮮血在他猙獰的臉部胡亂流淌,匕首脫手,落在地上。他昏了過去。
紅發男子嚇得倒退了一步,兩個石化了的迷彩服男子卻蘇醒了過來,一個人撲過來從後麵緊緊抱住我,另一個就去撿地上的匕首。我利用抱住我的男子做支撐,奮起力氣一腳踢在彎腰撿匕首的男子身上,將他踢得從地上滑出去。
車廂這邊已經徹底沒人了,所有乘客都躲到了另外一邊,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母親和女孩也呆住了,電光火石間根本沒有任何反應。萬幸的是,紅發男子也被我發瘋似的打法嚇壞了,沒敢上前來幫忙。
我手肘猛地搗在身後抱我的男子肋部,疼痛讓他鬆開了緊抱我的手,我轉過身,弓腰正要再搗過去一拳,地鐵卻陡然停了下來,慣性讓車廂裏一個個人東倒西歪,我因為用力過猛,自己一頭摔倒在了地上。我聽到車廂門開了,掙紮著想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來,卻感到一股大力狠狠地壓在身上,幾隻手將我的胳膊反扭過去,我暗叫“糟糕”不已的時候,手腕上傳來一陣冰涼。
原來是警察到了,把我銬了起來。估計是有人報了警,四個警察已經等在了文化廣場站,車一到達,就不分青紅皂白,衝進來把我們抓了起來。
雖然被銬住,我反而鬆了口氣。黑是黑,白是白,這事兒總歸能說清楚。既然警察到了場,現在也總歸是安全了。
幾個當事人,我,我媽,女孩子,光頭男那夥四個,全部被請下了車,當初被偷的那對白領男女早已不知去向,治安室裏,一個年過四十,胖乎乎的民警張口就道:“治安條例懂嗎?你們聚眾鬥毆,凡是打架的都要拘留十五天。”
我媽頓時愣住了,她隻看到女孩子被打,靠著良心的直覺去阻止,卻想不到迎來這樣一個結果。內心告訴她這件事肯定哪裏不對勁,但卻說不出來,眼淚都快急出來了,隻是用離城話不停的說:“我兒子不會犯法,我兒子不會犯法……”但除了我,沒有人聽得懂她,也沒有人理會她。
那個女孩連忙說道:“不是這樣的,那幾個人是小偷,被我發現了,他們報複我,這位先生是見義勇為,要不是他挺身而出,我,我就……”她猛烈的咳嗽起來,一口氣接不下去了。
“哦,證據呢?”胖警察不緊不慢的問道,“我們依法辦事,講究證據。”
“車廂裏很多人都看到了。”女孩子說道。
胖警察冷笑道,“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是一夥的,”他指了指我,女孩,還有老媽,然後又說道,“他,他,他,還有他,他們四個也是一夥的,除了你們兩夥人,你看我們這裏還有其他人嗎?誰來給你們做證?如果沒有人證,我是信你,還是信他?”
我環顧四周,空蕩蕩的治安室裏,除了三個警察,就是圍著桌子坐的七個人。兩個迷彩男和紅發小矮子跟我一樣被銬在凳子上,光頭男醒了過來,滿麵是血,看上去傷勢比較重,就沒有上銬。他正惡狠狠的盯著我。
我想了想,說道:“車廂裏有監控,可以看監控。”
“喲,你還懂得挺多,教起我們怎麼辦案了,那你怎麼不來做警察啊”,胖警察語帶諷刺,皮笑肉不笑的道,“行了,監控我們去調了,看了再說吧,哦,你幹什麼!”
是光頭男,他猛的起身向我撲過來,手上赫然是另一柄不知道哪裏摸出來的彈簧刀,我拚命扭動想要閃開,卻被牢牢的銬在了固定於地的鐵座椅上,根本脫身不得。近處兩個年輕的警察呆立原地,好像瞬間懵了,根本沒有絲毫動作,而正好站在我麵前,擋在我和光頭男之間的胖警察,卻閃身向旁邊躲去,眼睜睜的看著光頭男把短刀插進了我的腰間。
“兒子!”我聽到老媽撕心裂肺的叫喊,我看到她衝上來,緊緊抓住光頭男握刀的手不鬆開,女孩子也衝了上來,不顧一切的從後麵抱著光頭男。
我感到腰上一陣冰涼,卻沒有絲毫痛楚,隻是覺得力量正飛速的離我而去,膝蓋發酸,根本無法站穩,我擠出最後的力氣,狠狠的一頭頂在光頭男的下巴上,跟他一起滾落在地。女孩子依然死死的抱著他。直到這時,光頭男再無力反抗的時候,幾個警察才重新一擁而上,我好像聽到胖警察“銬住他”“銬住他”的一疊喊叫聲,然後眼皮越發沉重,耳朵裏響起難以承受的“嗡嗡”嘯叫,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