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寧雖然一直吵著要出院,但是成俊介告訴我,他們不敢貿然將亦寧辦理出院,因為他們發現亦寧醒來之後,心率時常不正常跳動和心悸,且醒來後也時而伴有低熱,他們初步診斷,亦寧患了心肌炎。
成俊介說的很隱晦,我也明白,他的擔心,或許更嚴重。
我在門口,便聽到了趙清汶在裏麵的隱隱說話聲,猶豫著走到門邊,透過玻璃看進去,床上並沒有亦寧的身影,或許去檢查了,而病房裏另外的短發女生的背影,很明顯是裴欣的,想起前日和趙清汶的一夜,我又不禁黯然和羞澀,想退開,無意便聽到裴欣的話。
“清汶,正東說,你爸他上次的判刑下來了,法院判了,要移交了。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嗎?”裴欣低啞的說,“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他已經不可能再出來了,這次移交後,你還會再去看嗎?既然這樣,那就這次,看他一次吧。”
我不禁啞言也滯住了身子,對裴欣說的話瞬間失去了消化的能力。
趙清汶低啞的聲音,說:“去看,又能怎樣?”
“清汶,這麼多年了——”
“裴欣,我沒有一天,不在恐懼中,所以,真的沒有辦法。”說著,趙清汶轉身,透過玻璃,看到幹淨修長的手指,兀然地出現在門後麵。
我們在玻璃前雙雙定住了身子。
我突然發現,其實趙清汶的眼裏一直有陽光的,隻是,總被如現在這樣躲閃的眼神蓋住了,我就很少再看到了。
他神情詫異,藏不住的不知所措,微微泛白的臉頰,深黑的眼圈,他顯得這樣柔弱,他的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話。
我想或許需要給雙方一個台階,於是,我便淡淡的衝他一笑。
病房裏的裴欣並不知道,停了這麼一會,說:“清汶,我說過的,你可以靠著我的,現在的關沁,能給你什麼?”
我推開門的力道停下了,不是因為裴欣的話而失去力量,而是,趙清汶的手臂,擋住了要被推開的門。
他,在阻止我進入。
我詫然,抬眼看趙清汶,他轉身極快,身子板擋住了整個門,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是那一掠而過的黯然,讓我傷神,讓我放下了手臂。
“好了,不說了,亦寧待會回來,不要讓他聽到這些。”趙清汶顯然和剛才不一樣的催促說。
裴欣似乎就什麼都不說了。
我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剛才僵直在臉上的笑,讓臉頰生痛。
我不怪他,隻是這一刻突然明白,我們之間還隔了牆,或許,不是這麼硬的,其實隻不過是一塊玻璃,我們聽見彼此,可害怕碎片傷了對方,所以我們都不敢去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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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腹心緒,走回病房,竟然發現亦寧坐在床上,離開時關上了的大燈他已經打開,看他在明亮的燈光下,白皙的皮膚顯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這樣安靜的靠在床沿,我不禁緊張。
“亦寧。”我上前叫他。
他長長的睫毛唰唰動了動,緩慢地睜開眼,仿佛真的入睡了,眼珠子轉動回神,看到了我,純美的笑顏便展開,“關沁!”
聽到他欣喜的聲音,我瞬間安心。
“你去哪裏了?”他直起了身子。
我走到他身旁,還是忍不住打量他,至今,我都仍有種無法相信,沉睡的少年,這樣如王子般微笑站在我麵前。
“怎麼了?”他天真的問我。
我搖搖頭,看到他手腕上的起搏器,懂得趙清汶對亦寧的保護,此刻,自己也一樣,不想他受傷。
“你怎麼過來了?可以隨便走動了嗎?”我問。
“恩,沒事,我剛才去檢查了,就想見你了。”
亦寧的話一向這樣直來直往,我現在也開始能適應。十八歲的少年,他卻讓我感覺永遠長不大。
“我聽成醫生說你過兩天要出院了?”
“恩,我回學校。”
“我也想上學,”亦寧眼裏全是閃爍的期待,“想和小宇一起畢業的。”
“我聽小宇說過,你成績很好,沒有問題的。”
亦寧突然靠近我身旁,挽過我手臂,頭便靠在我肩上,聲音低啞的說:“關沁,你會不會離開我和我哥?”
雖然一直都和亦寧親近,隻是,這樣幾乎曖昧的肌膚靠近,對我而說還是有點生澀,身子繃得很緊,不似和趙清汶一樣,隻想靠近。
“為什麼這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