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天書現身(2 / 3)

披頭目光一振,道:“你向我學劍?”

飛天肅然道:“真是!”

鏘然聲響中,一道寒碧的青光閃出,橫亙在兩人中間。劍光連閃數閃,化作一泓秋水,熠熠爍動,凝結在披頭的手中。劍氣四溢,披頭卻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飛天也不禁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手突地一抖,袖舞流雲一停。

飛天道:“頭顱在此,熱血在腔,披頭隨時可以揮劍!”

披頭目光突地一亮,冷森森地看著飛天,道:“好、好!”那劍形式極為古拙,劍身毫無光芒,仿佛一截燒焦的木頭一般,隻是冰寒之極。

飛天站在一丈餘遠處,猶自能感到那劍身上散發出的寒意。

披頭臉上神色絲毫不動,道:“你想看什麼?”

飛天笑道:“這笑傲蒼穹若持在鯤鵬手中,我必會奔命來看,就算丟了頭顱也值得。但現在,我連提到它的興致都沒有。”

披頭瞳孔漸漸收縮,他的聲音也如劍般森寒:“你是說這柄劍在我手中,已不配你看?”

他身上散發出的劍氣肅殺如九秋之風,遙遙對峙著飛天,隻要她答錯一個字,披頭雷霆般的攻勢必將出手,那一出手,必定會令風雲變色,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

但飛天已然悠然笑道:“你的劍呢?”

披頭怔了怔,道:“我自己的劍?”

飛天歎道:“披頭若是連這個道理也沒悟透,那我就白來了。”

披頭卻不再看她,他的目光從窗口射出,投放到那虛無暗淡的山影中。“我自己的劍……”他的聲音中有些恍惚,神色忽然變得神秘而複雜!

飛天看去平凡,但卻自有種飄逸的風采,猶如朝陽般熠熠生彩。在它的照耀下,古劍顯得遲暮而彷徨,仿佛麵對著年輕人的老者,隻有煌煌過去,卻已沒有未來。它僅有的光輝,也仿佛是羨慕的眼光,盯著劍的蓬勃朝氣。

但披頭的手一擺,這個格局立即就改變了。

這是一隻普通的手,手上並不整潔,一路的風塵仆仆,讓它沾染了斑斑的灰塵,正如披頭的散漫自由。但它豪放,穩定,宏闊,堅強。它放在桌上,就似一塊未經錘打的玄鐵,略一雕琢,便會綻放出絕代風華。

披頭冷冷地注視著飛天:“我隻有一把劍,若是你實在要看,那就隻剩下這隻手了!”

飛天的目光卻凝結在披頭的手上,眸中紫氣氤氳流轉,道:“好劍!”她目光漸漸變得興奮,全身淩厲的劍氣忍不住探出。一時間,周圍已被無處不在的劍氣充滿,搖撼不止。

突地披頭的手指微錯,竟發出一聲鏘然龍吟。飛天霍然站直身形,笑道:“披頭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披頭緩緩抽回手,靜靜道:“你還想看什麼?想不想看看我的劍術?”

飛天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很可惜,我的職責並不是殺你,所以我不能舞蹈出劍。我隻是想在這裏喝壺早茶,披頭為什麼不讓我安靜一會子?”

披頭沉默了一下,道:“隻是喝壺早茶?”

飛天悠然道:“看過了披頭的名劍,我今日已無殺氣,剩下的,便隻有書卷氣了。正可以燒壺好茶澆之。”飛天將茶壺一放,突然間伏案痛哭起來。

披頭看得目瞪口呆,不明她為何傷感如斯。飛天哭了一陣,突然站起,道:“藝術每到山水形勝之處,便不禁痛哭。我見了傳說中的藝術家,覺得學海無涯,常常一哭高興。披頭不要見怪。”說著,飄然向外麵走去。她身上淡紫色的長袍上繡滿了飛舞的蝴蝶,在綺麗的陽光底下,紛飛宛如活物,簇擁著她蕭蕭然走出。

隻聽遠遠地長吟聲傳來:“尋香淡處看晚暉,一把秋光山色微。朱鷺羨魚曲足寐,黃鸝因客諧翅飛……”詩聲朗朗,轉眼就失去了蹤影。這一幕,倒似曲終人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披頭卻目注著飛天的背影,久久無語。此人雖然是個女流,但修為卻極高,自己數度以劍氣相試,都測不出她的武功高低來。倘若有一日自己與她交手,能有幾成的勝算?笑傲蒼穹與飛天舞劍,究竟誰能夠不愧之名?披頭心中突然沒有了把握。

仰視普陀珞珈峰,他忽然發覺,這一趟而來,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當下不敢再停留,向山上飛去。

須彌不比普陀,空氣要濕潤很多,輕衣沾雲,被那山中橫斜的淡嵐染成輕濕。披頭也顧不得欣賞這無邊的山景,運開足力,大步奔向山頂。

披頭微覺放心,對著門前守值的兩位玉女道:“兩位姐姐請了。在下花開傳人披頭,受靈鷲寺神僧之托,求見菩薩。”

左邊的那位玉女嘴撇了撇,道:“求見菩薩?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菩薩金身,可是你能隨便見的麼?”

披頭眉頭皺了皺,見那觀音弟子刁難,倒也不以為怪,仍舊道:“在下乃是受靈鷲寺神僧之托,務必要見到菩薩才是。”

那弟子道:“靈鷲寺神僧?法號叫什麼啊?”

披頭怔了怔,情形危急,他哪有餘裕去問那老僧的法號?想來定是寺中法師,於是老老實實答道:“我不知道那神僧的法號,想來定是老法師了。”

兩位女弟子相顧大笑:“我看你是吃了發昏藥了,連法號都不知道,就敢來這裏詐騙?快快走開,惹得姑娘動怒,一陣老拳將你打下山去!”

披頭怒道:“靈鷲寺已瀕滅絕,我是來請菩薩救人的!若是延誤了時刻,你可擔當得起?”

那兩個女弟子呆了呆,突然又放聲大笑起來:“靈鷲寺瀕滅?你是不是還想說魔國已經殺到了我們普陀山,連我們也不保了?”

披頭肅然點頭道:“正是!山上也不可不防。”

那兩個女弟子笑得更大聲起來。披頭怒道:“你不相信我?我有信物的!”他從懷中掏出靈鷲寺須菩提給他的信物,遞了過去。那女弟子見他說得鄭重,也不敢太不相信,接過去看了一眼,不由得更是大笑不止!

隻見那物鏽跡斑斑,枯黑一片,無鋒無刃,到像是一柄砍廢了的柴刀。說是柴刀,卻又比小了很多,宛如小兒過家家時拿來切黃泥、砍雜草的玩具,又已爛朽得不成樣子,似乎隨手一捏,就要碎為薄片,真如剛從垃圾堆裏撿出來的貝殼一般。女弟子互相拿著拳頭拚命地擂著,簡直比看到皮影戲還開心!左邊的女弟子勉強忍了一下子,道:“這就是你的信物?”她突然甩手,將那個貝殼扔進了旁邊的山崖中去!

披頭一聲怒嘯,身子淩空拔起,向急速垂落的貝殼撲去!那山崖極高,他的身形猶如流星一般,轉瞬之間就沉得不見了。兩個弟子微微有些錯愕,想不到他竟然為了一個貝殼跳崖。但此事實在太過荒唐,她們根本沒有考慮到容或為真的可能性。

兩個女弟子互相重複著披頭的笑話,越說越是大聲。突地山崖上一聲大響,山石暴飛,一條人影衝天飛起。那兩個弟子吃了一驚,還未等他們有什麼反應,人影身上猛地炸開一道閃電,淩空向大門劈去!

雖然百年風雨遍曆,到現在仍極為結實。那兩個弟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人會對著這山門揮劍!

但見劍光如怒龍盤旋,激起的萬千條絲光冷電猶如天龍暴張開的鱗甲,挾著風雷之聲裂空嘶吼,天雨冷水般傾瀉了下來!登時大地一陣震動,偌大的山門被這一劍劈成兩半,兀自直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