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李老師進美術組的時候,還拎進來一些蕃薯和香蕉。我們一轟而上就要搶吃。李老師把我們攔住,連聲道:“吃不得,吃不得!”原來,他打算讓我們畫那些蕃薯和香蕉。隻見他一本正經地擺弄著蕃薯和香蕉,一會拿走兩個蕃薯,一會又移移香蕉,據說是為了讓構圖更美觀。直到擺布滿意,他才讓我們開始照著畫。
可是,香蕉沒擺幾天就消失了,不知道是讓同學還是老鼠偷吃掉。最終的結論是給同學偷去吃了,如果是老鼠偷吃的話,它們是不會放過蕃薯的。至於是誰偷吃的,我們不知道,就連李老師也無法查出。後來,擺上蘋果也被偷吃後,李老師就幹脆讓我們畫冬瓜、南瓜這類抱不走生吃不得的大東西,而高年級的學員開始學習畫人物。一般是互相對畫,但有時候,李老師也會坐在中間讓學生畫……
在美術組裏,對於沒興趣的學員來說,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無聊的。畫畫不像踢足球,可以來回地走動,踢進球的時候又有很多觀眾跟著喝彩。而畫畫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是握著畫板,對著要畫的對象靜靜地畫,就算有觀眾,也沒有人敢出聲。畫畫也是很費時間的活兒,我們有時候在畫室裏一呆就是一兩個小時,直到完成一幅作品。胖子華當時就是因為覺得悶,最終呆不下去而宣布退出的。
當然,在美術組也有好玩的時候。那就是每月一次的戶外寫生活動。戶外寫生一般是休息日。我們按約定的時間早早來到畫室,帶上簡單的畫具,在李老師的帶領下,說說笑笑地向田野或山坡走去。老師帶領我們到目的地後,就開始教我們如何畫野外的一山一水一樹一花一葉。教完時總忘不了提醒大家要小心,不要亂跑,這才讓我們分散自尋繪畫對象。戶外寫生挺好玩,正如李老師所說的那樣,野外處處是畫境,凡是想畫的東西都可以將它畫下來。
在戶外寫生時,李老師也畫畫。他帶來一個可以夾紙的專業畫板,還有小桶、色料、畫筆等等。聽說,他畫的那種畫叫水彩畫,每一幅都畫得那麼的漂亮,畫中的飛鳥以及牛羊都跟活的似的。他每次畫畫時總能吸引著我們,就連附近種田的大叔老佰都會慕名前來觀看。
那時的我雖然喜歡畫畫,老師也常拿我的畫作示範,但我真的還不怎麼懂畫畫。每次畫出來的東西與現實上的東西都相差很遠。正因為畫得不好,也就不好意思當著農民大伯的麵畫。大部分的戶外寫生時間裏,我都是坐在李老師的旁邊觀看。有時還會拾到一兩支老師用完的顏料殼子。這些顏料都是裝在像裝牙膏的那種錫顴子裏,每一支都很小,隻有小指頭那麼大,老師每次就擠出一些放在調色盒裏再沾上水畫畫。那種錫顴子直到擠不出來才丟掉。我們圍在他的身邊,發現有丟掉的顏料錫顴時,就爭搶著拾走。我把那些顏料錫顴拾回去,用鉸鉗拆開,總能挖出一些色料來。我將這些色料曬幹,需要用的時候就放一點在水裏磨碎了用。
我最喜歡描牡丹花。描牡丹時就在年畫上鋪上一層薄紙,然後順著隱約可見的紙條將牡丹花描出。描好輪廓後再拿走年畫,開始在線描稿上塗顏色。那時還不會調色,隻是把那些顏料塊磨碎後就直接塗,花兒往往都是紅的,葉子都是綠的。沒有層次感,也就表現不出空間感來。盡管如此,當我把畫好的牡丹花貼在家裏的牆壁上時,往往總能博得親戚朋友的嘖嘖稱讚。年輕時學過畫的三舅瞧過後,高興地對我說:“你描的線條粗細均勻,力度把握得很好,雖然色彩不怎麼樣,但還算是有基礎。”
後來,三舅為了支持我畫畫,還特地送了很多畫冊給我。三舅指著那本叫《介子園畫譜》的大塊頭,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這是畫國畫的必修藍本,你要想學好畫,就得把這本畫譜熟記心中。不管你是描還是繪,都得把這裏麵的所有畫至少畫一遍。”我如獲至寶,天天抱著那本厚家夥,一有時間就開始描起來。可是,因不懂珍惜,描完就隨便亂放,沒過多久那本畫譜就被家裏的老鼠拖去築窩了。再次從床底下找到時,已是一堆不時發出尿臊味的碎紙片。我很喜歡那本畫譜,但價格太貴,我也沒辦法再弄來一本。所以,我隻好畫其它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