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學期裏,我的繪畫進步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描《介子園畫譜》的功勞。畫室裏貼上的,除了了老師的畫,幾乎全都是我畫的。李老師還經常讓我去輔導其它的同學呢。在同學的眼中,我就是一個小畫家。就在我正洋洋得意時,不料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在開學不到兩個星期的一天,李老師帶著一個女孩子走進畫室。這個女孩個子不高,身體削瘦,相貌倒是挺不錯,長著直直的高鼻梁,靈活的大眼睛,還有讓我們鄉下孩子特羨慕的白皙膚色。女孩子在畫室裏出現令我們詫異不已。那時在我們的眼中,畫畫就是男人的事,李老師是男的,我是男的,我的畫友都是男的。李老師就在我們驚詫的眼光下,開始介紹起來:“現在,我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這位同學叫銀子,是我們美術組的新成員,她可是一位繪畫天才呢,報上都登過她的新聞。她曾經多次代表市區參加省裏的比賽……”
後麵的介紹我已經沒心思聽下去,僅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叫銀子,是個繪畫天才。切,老子還是小畫家呢,你一個小天才算什麼呀?盡管心裏這樣想著,但心裏還是突突地亂跳。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對女孩子產生了畏懼,是因為李老師那種肯定的語氣?還是因為李老師那鄭重的介紹?不知道。我僅知道:我可能遇上對手了。
銀子第二次走進畫室的時候,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她解開包,拿出一塊可以夾畫紙的專業畫板,和李老師的一模一樣,外麵包著一層黃綠色的帆布,隻是比老師的畫板小了許多;她用的畫紙、畫筆居然也和李老師的一樣,僅僅鉛筆就分很多種,上麵標著HB、1B、3B、5B之類的區別。她畫素描畫的時候,時而用1B鉛筆,時而換5B鉛筆。我們發現,她還擁有專業的顏料。她成了我們畫室唯一一個會畫水彩畫的學生,而且畫得特別的漂亮。她畫的足球就像真的一樣,明暗分明,立體感特強。
她無論走到哪,總是隨身背著那個大背包,裏麵裝有寫生本和鉛筆。她看到感興趣的東西時,就從大背包裏掏出本子和筆,快速地描畫起來。哪怕是廖廖數筆,也能勾勒出一個人的行態來。她告訴我們說,這叫速寫。很多畫家都會通過畫速寫搜集素材,很多的名家名作都是通過速寫稿進行再創作出來的。
她似乎很喜歡寫生。每當放學有空的時候,她總會到山坡上或田野裏去寫生。她有時畫素描畫,有時畫水彩畫。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看她的水彩畫。色塊在水淋淋的畫麵上不斷地變化著,在她的控製下漸漸地形成一幅幅美麗的畫麵。她畫的風景畫色彩鮮豔,光感極其強烈。我也曾經學著像她那樣畫,但根本做不到,畫麵上總是灰蒙蒙的一片。
後來,她告訴我,畫畫就像攝影一樣,需要不斷地捕捉光線,要通過光線來確定物體上的明暗交界線,進一步確定高光部、明部、暗部、反光部、陰影……她滿口的專業名詞說得我們這群連攝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如懸霧中,似懂非懂。雖然不全明白,但我們都相信,她才是真正的小畫家,她畫的畫才算是畫。而我那些根本就不算畫,充其量隻是塗鴉。她的出現,畫友們不再以我為中心,有問題也不會找我,事實證明著呢,我跟人家銀子比起來呀,簡直就沒得比。
銀子的出現,就像一道光芒出現在我的麵前,明亮而又灼熱,時時吸引著我。她和我同班,不但畫畫得好,歌也唱得特棒,最讓我歎服的是她的文化課也學得特別好,語文數學的作業幾乎都是滿分,就連當任學習委員的鐵蛋也覺得臉上無光。鐵蛋的語文作業很少拿得到滿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