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2 / 3)

蘭珠方料衛璧有事,忽聽紅杏來報,說有兩個少年男女,帶了兩盆花,說是姓丙,由穿雲頂來此賀喜。任龍料是蘭珠所說丙氏兄妹,不等說完,搶先接出,新人見仙賓來賀,忙令添杯設座,正要出迎。忽聽外麵任龍笑呼:“小鍾師兄也趕來了。”隨見任龍陪了鍾靈和丙純、丙紈一同走進。眾人紛起讓座,忽聞桂花香味甚濃,心神為之一爽。跟著便見紅杏、海棠各端著一個二尺方圓的白玉盆,盆中種著二尺多高的桂花樹,走了進來,放在花架之上。眾人見那桂花樹幹筆直,色如蒼玉,葉小花多,花作五色,布滿枝頭,望去宛如五色金珠結成的華蓋,異香馥鬱,聞之心神皆爽,俱都讚好不置。丙紈笑道:“愚兄妹今日稟明家師,來此拜望,不料正是蘭姊喜期,幸而來時帶有兩盆東溟島五色靈珠仙桂,隻得權充賀禮。來意不誠,你再謙謝,我更不好意思了。”鍾靈一麵隨眾人座,接口笑道:“你兄妹嫌禮物大薄,我還是兩肩荷一口呢。”丙紈笑答:“你那來意,不比什麼賀禮都強麼?”眾人聞言,料知有事,敬酒之後,蘭珠正要詢問。丙紈原未見過靈筠,於是同座,見她果然秀外慧中,美豔如仙,容光照人。再看衛壁,相貌貧薄,一臉好猾。暗忖:“先前我代蘭珠不平,此時一見,果是國色仙姿,與蘭珠同是天生麗質,而風情蘊藉,溫柔嫵媚,似乎過之,難怪李琦顛倒。隻是卿本佳人,奈何從賊。”正待可惜,聽蘭珠一問,想起前事,正要示意攔阻。蘭珠恐靈筠多心,又因前夜暢談心事,知她上次穿雲頂之行,受迫無奈,並非本心,決不會再作越分之事,忙向丙紈暗使眼色,笑說:“室無外人,這次回來,筠姊交情更厚,小鍾師兄請道其詳。”鍾靈笑說:“此事與上次穿雲頂取寶不同,本可明言,無緣的人去了隻找苦吃。你們不知內中一位性情有多怪呢。”丙紈不便再說。

鍾靈隨說來意,道:“那日妖婦和兩同黨不知眾人功成回去,已然起身,急欲報仇取寶。那兩個妖黨邪法既高,又覬覦穿雲頂的藏珍,由遠方得信趕來,本就打算當夜前往,聽妖婦一說,立時起身。所去途向,偏在東南,必須經過樹王峰一帶。妖婦原知峰下隱有異人,法力甚高。以前曾有兩個同黨冒失往探。一個落地吃了大虧,連異人影子都未見到,便把左手斷去,驚退回來。一個還未落地,便被一片霞光四麵困住,無法脫身,無論何方衝突,才一挨近,便覺周身如被針刺,奇痛非常,總算見機,未敢強抗,跪在下麵哀聲求告,受了一場虛驚,才得脫身回來。先受傷的一個妖人名叫敖朱烈,心中懷恨,又勾結了幾個同黨,前往窺伺報仇。去的人不是尋找不到地方,便是峰腰下麵好似有一種極大阻力隔斷,無法降落。再不,便是到了下麵,走到異人所居崖凹左近,忽覺奇痛,前麵好似隱著極奇怪的刀山劍樹,在那裏不住轉動,看又看不見,稍微走近,便非受傷不可。內有一個冒失的,走得稍快,不曾留意,手指前麵,和同伴說話。手剛往前一伸,猛覺奇痛,忙即縮退,再者已成禿掌,手指全斷,鮮血淋漓,偏又看不出一點形影。當時急怒,忙施邪法異寶,想迫敵人出鬥,哪知並無用處,任多厲害的法寶飛劍,隻一出手,便如石投大海,妖光一閃,化為烏有。另一人雖未受傷,因料異人隱形在前,暗設埋伏,見同黨受傷,口中喝罵了兩句,忽然周身奇痛,好似被千萬無形刀劍四外圍住,行動不得。最後還是哀聲求告,把所有防身法寶一齊失去,僅以身兔,這才知道厲害。由此無人敢再招惹。後來又有兩個妖黨無心路過,卻是無事。漸漸試出來人如由峰右繞過,不經異人所居崖凹上空,便可無害。經此一來,互相傳知,視為畏途,誰也不敢由峰左經過。

“妖婦本想連樹王峰都避開,拚著多繞百十裏,免生枝節。偏是所約兩妖黨來時經過此峰,並由峰左飛越,並無異兆,自恃邪法,乃師又是五台派教主混元祖師,以為對方震於五台派的威名,不敢結怨,力言此舉太丟師門的臉,執意不肯。後經盜魁妖婦再三勸說,才生了一點戒心。去時雖由峰右繞越,事成回來,仍想就便一試,到底是何人物。如此厲害。妖婦苦勸不聽,又知二人乃五台派能手,隻得聽之。哪知這兩妖黨以前經過,正值這兩位異人神遊未歸,一時湊巧。樹王峰方圓二百裏內,照例不許妖邪經過。因崖凹偏在峰左,峰右一帶不易遇上,比較好些。再不,便是趕上對方正在下棋,構思之際,懶得出手。否則照樣吃虧。妖婦等三人便悄悄飛過,也難保其無事,二妖人偏是恃強。內中一人過時口出不遜,又仗著身旁帶有聆音照形之寶,取出向下查看。妖婦方要攔阻,耳聽下麵大喝:“無知妖孽,要看我是誰麼?這個容易。”隨見一道光華飛起,男女三妖人,一個首先無故下落;一個被那道長虹般的劍光困住,不能脫身;妖婦比較知機,再三哀求饒恕,自行下降,跪地求饒,才得放逃。

“等我由這裏趕回窺探,因知異人性情古怪,老遠止住烏鵬,不令飛近。隻見長虹和妖人已全不見,知道異人不會輕饒他們。正在空中遙望,猛覺一股極大的吸力,連人帶鳥全被吸住,往前麵峰下飛去。烏鵬還想強掙,我因聽師父說過,知道對方善善惡惡,不與正經修道的人為難,又最愛靈秀幼童,忙喝烏鵬,不許掙紮,速自投到。一麵在鵬背上跪祝道:“老仙長在此,早想拜見,隻是年幼道淺,不敢冒昧。現蒙相召,求之不得。烏鵬無知,望乞寬恕。”話未說完,吸力忽去。我仍指揮烏鵬朝下降落。到地一看,妖婦不見,二妖黨一死一傷,受傷的一個正在哀號掙命。隨聽崖凹中有人喊我。我知離崖口五六丈設有金刀之禁,不能妄人,恐和妖人一樣受了誤傷,不敢冒失。命烏鵬等在一旁,先朝崖凹行禮求見,然後試探著走進,居然無事。

“我先前留神細看,那崖凹中空無一人。等到相隔丈許,剛剛再次跪倒,麵前金光一閃,現出一個身材高大的駝背紅臉老者,對麵坐著一個相貌奇醜的矮胖和尚。崖凹甚小,長約丈許,深還不到一丈。當中放著一塊三尺方圓的平整山石,上刻棋盤,似在對弈,各坐在一塊較矮的山石之上。看神氣,那崖凹恰容兩人,隔石對坐,不蔽風雨,除坐處外,更無回旋餘地。心想:“這兩位異人那高法力,天下名山勝景甚多,為何選這個荒寒陰晦的雪山危崖,逼窄之處,長年住在裏麵,不肯離去?”方在不解,和尚笑說:“你知這位紅臉老頭是誰麼?”老頭笑說:“難為你那麼有智慧的和尚,他一個幼童,怎會知我二人來曆?”和尚笑答:“此子根骨甚厚,必是他師父的愛徒,相隔這麼近,難道平日一字不提?”我已被喚起,立在麵前,聞言恭答說:“家師隻說樹王峰住有兩位前輩仙長,令我避道而行,不奉呼喚,不許近前冒讀。方才因見妖黨被困,送完朋友回來,想瞻仰二位老前輩的法力,竟蒙賜見,實是萬幸,別的均不知道。”老頭笑道:“想不到雪衣老兒真守信約,此予也真靈慧可愛。”隨說今日三妖人無禮死傷之事。又說:“我兩人的來曆,歸問你師父,自知底細。方才一局未終,為無知妖孽敗了清興,此時還要再完殘棋,無暇多言。妖婦已被放走。這兩個五台門下妖徒,一個妄恃邪法,自投死路,一個雖保殘生,受傷甚重,已不能飛。為此將你喚下,可將兩妖孽連死帶活,送往賊巢,加以警告,休再令人來此送死。”隨取一個金環賜我,以作酬勞。另外一信,帶交家師,自會代為傳授。我拜謝領命,由烏鵬抓起二妖人,送到賊巢放下。

“昨日家師回山,見信甚喜,問知前事,說那金環是件至寶,用仙法重煉三十六日,即可應用。那兩異人一是前輩散仙中有名人物大方真人乙休,一是前輩奇憎一發禪師。我蒙他們垂青,賜見賜寶,實是奇緣。信上的話先未提起,今早忽說,這兩位老前輩不久有事,須人效勞,但都性情古怪,疾惡如仇,事情必須兩人,才能成功。耿師兄相貌神情恐難投緣,隻有九俠兄弟分出兩人前往,比較中意,隻諸位女俠不能前去。七哥夫婦新婚未滿月以前,也不可以遠出。凡去的人,決不空回,必有遇合,諸位何妨一試?”

九俠等聞言,俱都大喜。互一商量,因穿雲頂之行所得藏珍有四人向隅,本意想請段泉為主,再選一人同去。段泉力言自己年長,無什遠誌,此次萬裏投荒,全為七弟再三要約。現在大家已有安身立命之處,本定住上一二年,還要回到中土故鄉,後因眾兄弟義氣,彼此不舍。目前商議,等七弟拜師之後,暗回故鄉,把家眷接來,從此隱居在這桃源樂土,於願已足。自知仙業無分,還是讓別位兄弟前去的好。李琦知他妻賢子孝,為了光複故國和同盟義氣,問關來此。現知前朝運數已終,難於挽回,眾人又全登了樂土,自然起了思家之念,同聲力勸,請將眷口接來同隱。段泉最舍不得是李琦,本在去留兩難,隻因子女眾多,均甚賢孝,久不還鄉,必要來尋。鐵堡與世隔絕,無法尋訪,敵人羅網又密,接家眷也非容易。及見李琦提頭一說,同盟諸友固是異口同聲。蘭珠更告奮勇,說近來堡中常將山中所產金砂藥材,扮作客商,去往中土交易,迎接家眷並非難事。段泉自是喜諾,本定不久起身。眾人見他堅辭,知道這位老大哥謙謙君子,又正忙於迎接家眷,便不再相強。下剩崔、黃、萬三俠,互相退讓了一陣。李琦勸說:“仙人所須雖隻兩人,多一二人前往並不妨事。好在專程拜見,各憑福緣,聽其選用,豈不更好?索性連段大哥也一起去吧。”段泉仍是堅辭。鍾靈也說:“聽師父口氣,好似不宜人多。真要同行,也分兩起才好。”崔南州本意想讓黃、萬二人同去。因二人執意不肯,當時應諾,本出勉強。再聽鍾靈一說,表麵不提,暗中卻打好了主意。

說定之後,大家同飲喜酒,言笑甚歡,直到夜半,方送新人回房。眾人出門一看,一座鐵堡已成了一片花山星海,到處燈光燦爛,密如繁星,花月爭輝,頓成奇觀。各自結伴遊行,分頭走去。靈筠回顧衛壁,不知何事,跟定段、王二俠,寸步不離。靈筠被朱武夫妻喚去同遊,隻分手時互相低語了兩句,並未同往。段、王諸俠均覺奇怪。段泉為人厚道,看出衛璧神情鬼祟,心中有事,恐成全天性滑稽,對他嘲笑捉弄,故意把人分成兩起:令成全與金、張二女俠陪了丙氏兄妹,同在一起;自和衛壁一路,暗中留意觀察。見他外表仍是滿麵巧笑,一雙三角眼不住東張西望,仿佛有什麼為難之事發生,怕人在旁窺探神氣。等到走回賓館,衛壁坐在一旁,隻顧談笑風生,卻不說走。靈筠本和成全、朱武夫妻、丙氏兄妹、諸女俠同往堡外觀賞花燈,一去不歸。直到天將亮時,外麵的花炮笙歌已漸零落,天也離明不遠,才見成全一人走回。進門笑說:“大哥二哥怎還未睡?崔、黃、萬三兄睡了麼?”段泉笑答:“今日七弟大喜,難得舉堡同歡,這等盛況,他三人一連好幾夜不曾睡好,回來少坐,便去安臥。隻我和二弟尚無倦意,性又不喜熱鬧,難得衛兄來此清談,不知不覺,竟將一夜度過。丙氏兄妹和五妹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