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組長忙站起來攔住李波，“先別走，先別走。哎呀，這裏恐怕有誤會。”“什麼誤會？絕對沒有誤會！他說的話我們聽到了，你聽到了。外麵的同誌們也聽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副政委怒吼道。“聽見了，我們都聽見了！”“沒錯，他就是這麼說的！”“這小子肯定是潛伏的國民黨特務！”“對，沒準是蘇修派過來的呐！”“好好查查他，絕不能放過他！”外麵的人們喊道。“聽到群眾的呼聲了吧？張組長，你是專門搞政治的！腦子裏要繃緊階級鬥爭這根弦。嚴防階級敵人混進革命隊伍裏興風作浪！”
“副政委，副政委！”張組長苦笑著搓著雙手“這，這，這言重了吧。他的意思是要提高警惕，和蔣介石不挨邊啊。他這麼年輕，怎麼會是潛伏下來的特務！”“不對，你這是包庇他。請注意你的立場！這件事必須得查清楚！”副政委的話擲地有聲。“副政委，可不能這麼說。這不是無限上綱嗎。”“無限上綱？”副政委冷笑了一下，“張組長，他說了這麼反動的話。你卻解釋為提高警惕，還不讓上綱上線來認識。可我們的戰士比他還年輕，對**一夥恨得咬牙切齒的。因為文化低說了點牢騷話，就被揪住不放。硬說成是汙蔑毛主席，攻擊黨中央了。嗯？這話不能由著你們來回的說吧！”李波知道，副政委終於抓到反擊的機會了。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張組長，這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我把話擱在這，如果你們不查或是弄不清，可別怪我以階級鬥爭為綱，把他送上軍事法庭。審他個祖宗八代！”
“報告副政委，我檢舉！”肖慧雲擠進來，“這個人很可疑，他經常用《五七。一工程紀要》裏的話問我們。如果我們說的不對，他還不厭其煩的糾正。這太奇怪了，他把那個反革命政變綱領背的那麼熟，要幹嘛？他的動機是嘛，目的是嘛，一定要審問清楚！”這小子剛要說話，四排的劉心民進來，“我也檢舉。他總問我們，文件中提到的謀害毛主席的方法有多少種。不知道他懷有嘛目的！”“對，對！必須交代清楚！”人們喊著，“甭問了，先把丫的關起來。讓他嚐嚐無產階級專政的滋味！”，“審審他，說不定是國民黨和蘇修雙料特務呢！”，“費那事幹嗎，拉出去直接槍斃了。就算球了！”
在這種氣勢下，那小子再也神氣不起來了。張組長把他罵了一頓，讓他好好的做檢查。那小子看了大家一眼，灰溜溜地走了。“看嘛！不認識？”“嗐，他哪認識你呀。我倒認識他，這個家夥是蘇修派來的特務！”“你丫挺的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當泡兒踩！”外麵的人們說著，嘲笑著他，“這小子，原來是土地爺放屁——一路神氣。現在是土地爺掏耳朵——崴泥了！”老細笑道。“嗐，他算是哪家子的土地爺？那純粹是摳著屁眼兒上房——自己抬自己嘛！說他是條癩皮狗，都高抬他了！如今他是螃蟹進熱鍋——麻爪了！”老萬道，人們笑的更歡了。
這個家夥走後，工作組的小徐和其他幾個人進來。小徐掏出煙來，“副政委，您消消氣，跟他犯不著。這小子仗著有些來頭，挺霸道的。我們也煩他！”他陪著笑臉，給副政委點煙。“我沒有生氣。”副政委道，“隻是，這種人的言行，已經和工作組的身份不相符了。你們必須要考慮這一點！”。“好吧，”張組長點頭，“我向上級彙報。”“嗯，我等著結果。”副政委給他一個台階，“我也會向上級彙報的，這個問題太大了，說是敵我矛盾也不過分！”他又把這件事緊了緊。
轉天晚上。張組長來連部打電話時，副政委催問有沒有結果。“上麵還沒有答複。”“張組長，你們不會包庇他吧？他的問題可比二排長嚴重多了。你們若是包庇他，我們的上級也不會答應的！”張組長放下電話，在屋裏轉了幾圈。“副政委，您是首長。資曆比我深，覺悟比我高。在部隊裏幾十年了，知道的也比我多。這件事會有答複的，您再等一等。對了，剛才您提到二排長。我想，審查已經結束，這事也應該有個結果吧。我和上麵通了電話，也打報告請示過。您看這樣好不好，由您再起草個報告。就說他是好心說錯話，經審查沒有任何問題，以工作組的名義報上去。”“嗯，可以的。”“可是他到現在，連一份像樣的檢查都沒有。要趕緊寫一份兒，補在後麵！”“嗯！”副政委重重的出了口氣。
“副政委，張組長。”看到形勢已經逆轉，李波說出了他想好的辦法。“二排長沒嘛文化，怕是寫不好的。這樣好不好，先讓他口頭做檢查。工作組成員和連隊的領導們都參加，做好記錄。如果覺得他的檢查還過得去，就讓他根據記錄再寫，估計就能寫好了。”“我看行。”張組長表示道，“這辦法不錯，明天就讓他先說吧。”
常言道說的比寫的強，果然是這樣。根據記錄大熊又寫了一份交上來，工作組還是比較滿意的。於是，就和那份報告一起報上去。各排的排長們不斷的催問結果，上麵卻一直沒有回音。張組長召開兩次會議，統一思想。那小子飛揚跋扈，以致失道寡助。自知有大把柄捏在副政委手裏，不敢再吭聲了。於是，有的人就建議，放大熊回排裏等結果。“放人回去是應該的，可是我做不了這個主。請示上級吧！”張組長道。
沒料到，請示還沒做呢，上麵就來了指示。“……工作組已完成任務，即日撤回。其成員，各自回原單位。原職務繼續工作！”看到這個指示，小徐長出一口氣。“唉，誰他媽的願意幹這缺德的工作。早就該解散了！現在，連裏的人們看咱們。就像看敵人一樣！”“是啊，總算完了。再幹下去，我都不知怎麼辦了！收拾行裝吧，明天來車接咱們回去。”“二排長呢？有什麼說法？”“沒有，那報告一直沒有批。不過，工作組都撤了，還能有什麼說法？這回，確實是冤屈他了。唉，沒辦法。這就是政治！不過，他真行。是條漢子！走之前，我親自把他送到連部去！”
“副政委。二排長的事，明明是他們無事生非，斷章取義亂上綱。張組長也非常的清楚，可為嘛還揪住不放呢？”知道工作組要撤走的消息，李波萬分高興。他問著副政委，“他們是從哪來的？好像您也不認識他們。”他心裏確實有很多的疑問。“嗯，先回答後一個問題吧。”副政委彈彈煙灰，“他們是軍分區派來的。當然，也是奉了上級的指示。一共來了兩個連的兵力，加上抽調的幹部，有二百六七十人呢。他們來到這的主要目的，是追查**一夥的餘黨。同時，防止有人鬧事。”“鬧事？鬧嘛事？”李波不解的問。“你學過黨史，知道**是從軍隊中上來的。他在部隊裏有諸多的關係，據說是個很大的關係網。肯定有人會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咱團裏有不少的高幹子弟，他們的父輩可能與**集團裏的人有過關係。甚至就在**的手下幹過！要是他們鬧起事來，就麻煩了。所以，不得不防。還有一個原因，**集團裏，有兩個死黨份子。他們親戚的孩子，也來到了兵團。追查的結果，這兩個人全在你們連裏。**集團為了搞政變，發展了許多的小艦隊。這些小艦隊遍布全國各地，有的是屬於林立果直接掌握的。這倆人是不是呢？不好說。所以，你連是重點查整單位。臨來的時候，上麵明確指示。一切有工作組決定，我隻是陪同他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