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色的溫柔(1 / 2)

十裏花開十月香寸寸思念斷寸腸

皓若凝銀融融月

無色迷離短鬆崗

這是在八月十五思念家鄉的時候,澤龍寫給父母的這首詩,今收到家裏的來信,信裏爹娘詳細講了家裏近來的情況,講了爹好,娘好,講了秋收左近的一些事情,問澤龍上完軍校後能不能分回家裏。因為村裏從前鎮上的一個娃就是上完軍校以後去了新疆,澤龍真的不好解釋什麼,畢竟家裏隻有自己一個兒子,不回家的話,誰給父母養老呢?但是說到回家,那都是四年後學校分配的事情,自己又能做到什麼呢?

娘講了爹在勞動的時候被拖拉機撞傷腿,澤龍仿佛看到矮胖的爹被撞的一霎那,倒在地上,然後娘叫人用三輪車把爹拉回家,爹當天晚上一定睡不好覺吧,娘又要把還沒長大的豬娃賣上兩隻,弄點錢給爹補一下身子,爹便留下了一點後遺症不好走路。

但是娘並談到提到細節,隻是說爹被拖拉機撞傷了腿,又講沒多大事兒,家裏的玉米都收好,是靠幾個叔叔幫的忙,冬小麥也播到地裏了。因為爹的腿還沒好利索,走起路來還是很疼,所以澆第一水的時候,是娘一個人澆的,因為澆水的名額都是輪著來的,輪到咱家時正好是黑夜,幾個叔叔又都到去城裏買家具,為一個堂哥布置婚禮了,所以地裏隻有一個人。我知道娘一向膽子很小的,尤其是怕黑,並且地在水井邊上還要拉電閘,推電閘什麼的,在莊稼地裏需要不斷的用鍬改變水的流向,這些都很娘一個人來忙,我突然就想回家,很黑的夜裏,在我們家地也便有幾座相連著聳滿柳樹的墳丘崗,在莊稼收到村裏後,清閑的地界越發突兀幾座或者是幾十座墳堆的存在,媽媽一定拿著陰暗的手電,(因為家裏的手電用的很少,也很不經常換電池)在四下警惕著,哧溜一聲響過,不管是老鼠還是蛇都會讓母親一身冷汗,我感到這一刻的母親是多麼弱小,多麼需要保護嗎。我想喊娘,可娘聽不到,他依然膽戰心驚的為一點兒異常的聲響驚嚇著,汩汩流動的水響提醒著娘該改水渠的口子了,娘穿著水膠鞋,踩在水裏,一陣冰冷從十月的水裏泅向母親的腳,母親已經近五十歲了,瘦弱而略微佝僂的身形站在汩然作響的水裏一鍬一鍬地鏟著泥,改動著水的流向,把分成四方塊的土地的四壟鏟出一個口的同時,再用滿鍬滿鍬的泥填補著已蓄滿水的另一個小塊田地,等水改好後,不由驀的一陣難過,那一定是娘想到了,在遠方上學的兒子和在家臥病的男人,母親終於顫巍地邁著謹慎的步子,用陰昏的手電照著,沿水渠來回走動,黑突突的草本,墳丘,不知名的物事都成了投在母親驚悸心裏的陰影,讓娘心裏一陣發慌,還得看好水,發現水勢小了,得立即查看是不是溝渠出現了裂洞,或者由老鼠洞流出去了,每逢這樣的缺口,都是鐵鍬不容易填堵的,娘堵好後,手心裏攥著一大把汗水,濕涔涔的,手電在幾個小時後的使用中,越來越昏暗,而天色已經熹微了,暗的天空,在東邊的方向透出些許的白霧一樣幾不可見的微光,天上的星密密擠擠的,一團一團像是一個一個熱鬧像是一個一個熱鬧團聚的家庭,娘就感慨一句,看著像自己散落天邊的孩子一樣遙遠的星碎如銀,心裏迷迷茫茫間一陣涼意,十月的風夾著清秋冰澈的田野氣味,吹得娘流了一夜的清水鼻涕,娘也有些感冒發燒的症侯了,娘擤了一下鼻涕,又去改水,如是三番,折騰了近一夜,等澆好地時,手電已經沒有一點光了,娘會習慣性的用手磕碰幾下手電,接觸不良的地方晃動幾下,手電會猛的微亮一下,又暗淡下去,娘鬃邊的發,黑已經又灰了,當初發灰的地方已經全白了吧,娘有青光的病,迎風liu淚,近來因為趕做衣服,已經花得看什麼都模糊一片了,母子連心的我,忽然感到淚水滴落在手上,我感覺著娘的無助,娘的空虛,娘的希望,娘的無奈,等娘收拾好一切,藉著發虛的手電光好不容易的抄好電表上的數字,又將閘拉下來,才蹬著自行車開始往回騎。

漸起的風在娘的耳中嘶吼一樣,讓娘害怕,娘又看著路旁不遠處的前麵是一棵柳樹,柳樹下是一個大墳,死的是我們家對門的一個老人,終於忍著怕,娘戰兢兢的騎著車過了河上的一座廢棄的橋,娘在騎車下橋時又聽到了在夜裏傳播很遠的貓與其他動物的一聲聲連綿的在叫,土路上被車軋出一道道轍痕,娘小心騎著,躲避一道道如同突然出現的怪異的坑坎,縱橫交織著,在夜裏顛簸著,車子發出細碎金屬零件因年久失修相撞擊發出後雜響,娘還是一不小心讓車滑了下,幸好沒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