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籃框在身後斜著三十度的地方,尖銳的棱角,分明的挺拔在天地間。
“走啊!”心心望著校園裏正打掃衛生的工人的當兒,我撞了一下他的肩,“看什麼呀,快要開飯了。”近秋的校園處處有大朵大朵如火焰一樣金黃的揚葉,梧桐葉在地麵卷著風前行,夾了沙沙的脆響,讓人想起微型的武士穿著黃金鎧甲在馬上來回衝殺折回。“我突然很羨慕南南。”心心低低的從嗓子裏哼著飄渺的讓人以為耳膜自己從風中收集的語音碎片。“你是說他有個保姆吧?快別提了,上個禮拜這個小保姆也辭掉了,房子也退租了,南南說:‘這也是錢啊’就把事情解決了。”夏朗截斷心心繼續傻想下去的念頭。“心心,你家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啊?”心心呆滯著表情,網兜裏的籃球隨著他的走動,在他背後左右的搖擺著,“我不是說這個,不說了。”心心微敞了一角的心門又無聲的關閉,那裏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南南上前,碩大的手掌結實的擂了心心一拳,“都是好兄弟,有什麼事還吞吞吐吐的,羨慕我,有什麼好羨慕的,不就是長的帥了點兒嗎?”回來一瞧幾雙腳齊齊做著要踹他的動作,他一閃,抓著心心做擋腳肉盾,“別鬧了”心心以慣有的溫柔說了一句“記得小時候,爸爸出去打工,每一段時間就捎來一些錢,母親就用這為數不多的兩三百元,一個月一個月的捱過去,直到小學,直到初中,直到高中,再到上軍校,可是你知道我爸都做過什麼嗎?在建築隊裏爸爸拿的錢稍多一些,後來他一個工友從五樓高的地方摔下來,那天,爸爸悄悄的走出工地,懷裏捂著剛結的工資,他給我說他不能賣命,因為他的命屬於我和母親,他不想有朝一日血肉模糊,讓我和母親失去了依靠,後來他輾轉於襄樊市裏,給人做瓦工,泥工,給人做棒棒,掃大街,別人做過的他都做過了,別人沒做過的他也都做過了,他經常一天換幾次工作,城裏人總愛用鄙夷的眼神望著為了生活奔波,衣不遮體的人,我爸什麼時候總是盡量在一定限度保持衣服的潔淨,為了不髒外套,他在冬天把衣服疊好放在報紙上,才開始掃大街,他說他不希望被人瞧不起。”幾個人默默的身影被陽光釘在地上一樣,凝成幾團暗影並行著,天上的太陽大大的,像足了車輪的形狀,讓人不能逼視。
“後來,我考上了軍校,爸說他做了一個好夢,他夢見自己手裏拿著黃澄澄油漬鮮亮噴香的雞腿啃著,可是被清冷的空氣凍醒在午夜裏,他身下咯吱作響的床板是用破門板拚的,褥子和被子又有個小破口,手中的雞腿和屁股下的汽車早隨著午夜的冷氣散幹淨了,他講:‘兒子,不要灰心,我一直在向著我的夢想努力,我渴望能一手拿著雞腿,一手拿著方向盤,如果你爹做不到,你一定會努力做到的。’”我們腦中幻化著心心爸開朗而和煦的麵孔,滄桑但不失淳樸的臉上掛著一個分不開皺紋與笑紋的笑,感受著他平凡而偉大的愛,和對生活不抱失望的堅毅麵孔。
“在學院,我從來不吃雞腿的,因為它是屬於我爸的,是我的精神圖騰,我不知別人為什麼學習,上學,工作,我上學是為了讓父母有朝一日能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我羨慕南南,因為他一切都是優秀的,他有著顯赫的家世,安逸的生活,豐富的物質享受。”
“屁”南南眼光斜了一下心心,“別給我倒苦水了,啊”不耐煩的皺皺眉頭,“我說兄弟,你真不如你爸境界高,你想聽我的故事嗎?”南南也有故事,正好,彼時我們已經來到了宿舍。
南南說話了,上眼皮就那樣隨意的搭著,這不是他的習慣動作。
他隻是下意識的表情掩飾著揭起這個故事引起的不安情緒,他翻出了筆記本電腦:“媽的,心心,你看好了,這是我小時侯住的地方,跟你家比比看吧。”心心湊了頭過來,南南還來勁了“什麼感覺。妄自菲薄,同病相憐,還勾引傷心往事一大串”南南也不招呼我們,隻是把心心拉在電腦跟前:“這是大山,這是山腰,翠竹幹杆石徑沒,多麼富有詩情畫意啊,多麼駘蕩人心啊,清爽吧?”南南揶揄著心心的同時,嘴巴也難隱著什麼:“我給你講仔細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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