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努力用溫和的語氣問道:“吳襄,內閣諸輔都勸朕放棄山海關,將人馬撤回到京畿一帶,你覺得如何?”
吳襄此刻頭上也隻是掛著一個中軍都督府都督的虛銜,並無任何實權,和內閣輔臣也很少來往,若不是因為他的兒子吳三桂成了山海關的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隻怕還輪不到他上朝和朱由檢和眾臣議事,聽到朱由檢主動發問,他忙道:“皇上,臣也以為山海關絕不可棄。”
朱由檢忙問:“眼下形勢緊迫,吳公不要害怕,有話請盡管直說。”
吳襄趕緊說:“以臣的估計,王賊自從攻略山西以後,恐怕未必會直撲北京,縱然會來,也絕對不會率領全軍之師大舉奔襲,若是他真的來了,臣子吳三桂也必能率關寧鐵騎回師京城,將王一凡打得落花流水。”
朱由檢聽出他話語中滿是言不由衷,便不快地問:“朕聽聞王一凡已有百萬之眾,為何吳公說得如此輕鬆?更何況這次王賊四處發檄文,說是要一路攻取京城,吳公為何又說他不會來?”
吳襄沒想到朱由檢會這麼問,他心情緊張地回答道:“臣估計,王賊聲稱的百萬之眾,恐怕不會超過數萬,其中更以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為主。之前朝廷征討時,各路將軍都是毫無鬥誌,因此一觸即潰,若是讓臣子吳三桂率領關寧鐵騎圍剿,隻怕早就將王賊平滅,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困局呢?”
朱由檢漸漸看出來襄也隻是一個言過其實的狡猾之人,聽他信口雌黃,便繼續問道:“那吳公估計令郎在山海關有多少人馬?”
吳襄忙道:“臣估計,犬子吳三桂的人馬約有三萬!”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不惟是龍椅上的朱由檢,就連周圍的群臣也都驚得麵無人色。
朱由檢忙問道:“可是根據圖冊和糧餉計算,令郎該有二十萬大軍才對啊。”
吳襄頭上的汗水矜矜而下,他忙跪下磕頭道:“臣子罪該萬死,不該虛報手下人馬的數量而蒙騙朝廷糧餉。但此事卻千真萬確,臣子的關寧鐵騎,非得有二十萬人的糧餉才能供養。”
朱由檢一陣哭笑不得,他沒好氣地問:“這是什麼樣的兵馬,居然一個人要用七個人的糧餉來供養?”
吳襄忙道:“皇上可千萬別小瞧了這支驍勇善戰的關寧鐵騎!俗話說遼東兵精,甲於天下,我看若是要剿滅王賊,隻用三千人馬就足矣了。”
朱由檢更是驚得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吳公沒有說胡話吧?三千人馬,如何能抵擋住王賊的百萬大軍?”
吳襄卻繼續麵不改色地說道:“三千人足夠了,這三千人都是從吳家的子侄兄弟中遴選而出,平日裏吃得是美酒肥羊,穿得是綾羅綢緞,又久經戰陣,是萬中選一的勇士。絕對能擊敗王賊,還大明一個太平盛世。”
朱由檢知道他又在吹牛,但此刻也隻得病急亂投醫地問:“既然如此,那這些士兵大概需要多少糧餉?”
吳襄大言不慚地說:“臣以為,有一百萬兩就足夠了!”
“一百萬兩!”朱由檢倒抽了一口冷氣:“就算是三萬人的糧餉,也沒有這麼多的,吳公不是在和朕漫天要價吧?”
吳襄立刻答道:“臣絕不是信口胡言,這些人在關外,人人都有數百兩銀子購置的莊院土地,如今要他們拋棄原有的土地進關,當然得補償一下。另外還有關寧軍欠下的兩年糧餉,也要一次補清,還有他們的眷屬也需要銀子安置,還有……”
朱由檢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他知道吳襄如此胡言亂語,無非就是想阻止他調吳三桂的人馬星夜撤軍入關,但此刻他已經別無良策,隻得說:“吳公說得很有道理,但現在朕也隻能湊得出三十萬兩銀子勞軍。這次恐怕真得讓令郎領軍入關,解救大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