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二年一月後,秦雋揚才發現自己製定的“海州工商******”政策有很大的盲目性。沒有可供經濟掠奪的殖民地,如何進行資本積累?海州的科技雖然領先於這時代一星半點的。可還沒達到“化腐朽為神奇”的境地。
海州有著巨量的水晶礦。
海州有整個東亞儲量第一的優質磷礦。
可海州沒有可靠的技術和足夠的勞力來開發這二個沉睡著的“寶藏”。
他還是輕視了小農經濟的頑固。“自給自足”的經濟模式是“工商化”經濟最大的敵人。各藩鎮都建有獨立的軍管經濟體製,相互之間的貿易隻是一種微不足道的補充。貿易的種類也非常少,隻是諸如鐵器、食鹽之類的稀缺物資。讓海州的商人去搞他設想中的“投機倒把”根本就不可能。
海州的一幹老吏雖然也陸續發現了一些問題,但他們隻能把疑惑埋在心底,在一些小的細節方麵提出一些調整建議。他們還是相信眼前的一些情況隻是暫時的,秦節帥有得是辦法來解決。
隻有朝夕相處的錦兒發覺了他的變化。在大庭廣眾,秦雋揚還是依然地自信開朗。可一回到書房,秦雋揚就埋首古籍堆裏查閱著什麼。偶爾的抬頭,也是盯視著地圖發呆。
海州還是在依靠原先的十二塊鹽田生產食鹽。充足的鹽工已經使鹽田滿負的生產,依靠原有的技術,產量已經無法再提高。
哪怕要想恢複原先那種耗時費力的煮海產鹽也不可能了。與尚讓的一戰,為了施展“金湯”戰法,海州所有的陶鍋、鐵鍋都給搬上城頭。戰後沒損壞的陶鍋都置於各處的公廁,海州缺鐵,在秦雋揚的一聲令下,那些鐵鍋悉數給融了。
這一年來餘其庵也很努力。根據秦雋揚的吩咐,他一直盯著“曬鹽組”進行各項的實驗。還整天帶著小吏、鹽工在測量各地、各時間段海水的含鹽度,精確記錄潮汐時間,測算地形山貌。可要想拓展新鹽田還遙遙無期。
海州的另一宗大貿易量貨物是煤碳。可在這一年多的開采下來,地麵表層的煤石已經挖掘殆盡,如今不得不大挖礦井進行開采。由於礦井的架設和勘探在技術上還不夠成熟,也不可能大幅提高產量。
不過“煤炭組”也不是毫無成效,他們開發出了更好的冶金燃料——“焦炭”。“焦炭”作為冶金燃料不光能提供更高的燃燒溫度,更重要的是用“焦炭”煉出鋼的性能遠比煤炭煉出的為優。
其實“焦炭”的研發是出於偶然。光啟一年的黃梅季,薔薇河泛濫,大水蔓延到一處石灰場,把在燃燒的塊煤浸滅。潮水退去留下了塊狀淺黑色的煤石。一個叫蘭應隆流民鐵匠在無意中發現了這些被廢棄煤石的功效。經過大半年的試驗,終於掌握了“焦炭”的煉製技術,又革新了煉鋼工藝。而被授於“技師”之稱,執掌“冶金組”。秦雋揚隻見過煤炭,哪見過什麼焦炭。他隻是根據自己的前世經驗,主觀判斷而命名。
其實蘭技師研發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焦炭”,隻是土煉蘭炭,也稱“半焦”。是把塊煤在平地堆積,用明火點燃,等燒透後用水熄滅而製成。而真正的焦碳是煙煤在隔絕空氣的條件下,加熱到950-1050℃,經過幹燥、熱解、熔融、粘結、固化、收縮等階段最終製成焦炭,這一過程叫高溫煉焦(高溫幹餾)。盡管這兩種蘭炭用的是同一種精煤煉製而成,但因生產工藝和設備的不同,其成本和質量也大不一樣。
盡管土煉蘭炭生產工藝簡單、落後,製作過程完全是憑經驗判斷,浪費不小。但它煤質還是遠較煤炭優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中國,還在廣泛使用這種土煉蘭炭。
更重要的是,煤炭煉鐵。土煉蘭炭才能煉出真正的鋼鐵。海州如今煉出的隻是鑄鐵和性能較好的熟鐵。還需要通過熱處理才能勉強達到這時期鍛鋼的性能。
因為煤炭資源和勞力的不足,海州還隻是小範圍地使用“焦炭”,但這項技術給了海州新的煉鋼方向,還使海州的金屬鉚接工藝跨上了一個台階。不過很遺憾,這項劃時代的技術革新也不能馬上給海州折現。
海州肉食供應的一半來自捕鯨,灌河捕鯨隻能在春夏之季,所得有限。隻能勉強夠海州所需。再加上蔡州那個大“拖油瓶”。能用於貿易的隻是小部分的鯨油。
如今的海州民眾幾近八萬,每日的消耗的物資極其驚人。還有將士萬餘要吃飯、支餉、更換軍械裝備。光啟二年一月以後,海州的財政已基本沒有了節餘。
而那些招募來的海商還在眼巴巴地等著秦雋揚領著他們去發財。新形勢自然會有新變化。秦雋揚一聲令下,海商的作用就由“文明貿易”轉為“武裝搶劫”。
征伐濟島,就是繼承和發揚蔡州係的風格——以戰養戰。以前的秦雋揚哭著嚷著要和蔡州軍瓣清關係,如今算是自找的了。
這次秦宗權的“貪得無厭”,使海州的財政窘態畢露。曾有老吏進言恢複田稅、商稅。但秦雋揚不敢施行,人無信則不立,何況是一個政權。海州的無稅,別處民眾偷偷地遷移過來,所增加的人口數量畢竟有限。海州少桑田,能得田稅幾何?商稅那是更不敢收了,原本可提供貿易的貨物就少,再突然收稅,那簡直是趕商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