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藏修鱗蟄,出入巨石礙。何事暑天過,快意風雨會。
萬丈潭是潛龍出沒的地方,周圍景象瑰麗壯觀,遊覽萬丈潭是他最稱心最愜意的事。但是由於潭閉崖礙,盼望能見到潛龍的願望始終未能如願。國家不能興旺,賢才不得施展,使他憂心如焚。“閉藏修鱗蟄,出入巨石礙。何當炎天過,快意風雲會。”什麼時候炎熱的暑天才能過去,我就會心意暢快地觀看蟄龍騰飛,風雲會際。
《幹元中寓居同穀縣作歌七首》,又稱《同穀七歌》,構思奇特,感情奔放,立意深刻。通篇抒發了杜甫饑寒交迫,窮愁潦倒,思念親人,走投無路的悲慘命運和無奈心境,是繼“三史”“三別”之後的又一篇現實主義的不朽詩作,是詩人生命瀕臨死亡邊緣的淒慘哀號和憤怒抗議,是血和淚的控訴。古人雲:七歌“豪宕奇屈”,“蜀道難與子美寓居同穀七歌,皆風騷極致,不在屈宋之下”。
有客有客字子美,白頭亂發垂過耳。歲拾橡栗隨狙公,天寒日暮山穀裏。
中原無書歸不得,手腳凍皴皮肉死。嗚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風為我從天來。
長镵(造字:左簡化“金”旁,右“巉”字右邊)長镵白木柄,我生托予以為命。黃獨無苗山雪盛,短衣數挽不掩脛。此時與子空歸來,男呻女吟四壁靜。嗚呼二歌兮歌始放,閭裏為我色惆悵。
有弟有弟在遠方,三人各瘦何人強?生別展轉不相見,胡塵暗天道路長。東飛駕(造字:“加”下“鳥”)鵝後鹙鶬,安得送我置汝旁?嗚呼三歌兮歌三發,汝歸何處收兄骨。
有妹有妹在鍾離,良人早歿諸孤癡。長淮浪高蛟龍怒,十年不見來何時?扁舟欲往箭滿眼,杳杳南國多旌旗。嗚呼四歌兮歌四奏,林猿為我啼清晝。。
四山多風溪水急,寒雨颯颯枯樹濕。黃蒿古城雲不開,白狐跳梁黃狐立。我生何為在窮穀,中夜起坐萬感集。嗚呼五歌兮歌正長,魂招不來歸故鄉。
南有龍兮在山湫,古木巃嵸(造字:“山”下“龍”“山”下“從”)枝相樛。木葉黃落龍正蟄,蝮蛇東來水上遊。我行怪此安敢出,拔劍欲斬且複休。嗚呼六歌兮歌思遲,溪壑為我回春姿。
男兒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饑走荒山道。長安卿相多少年,富貴應須致身早。山中儒生舊相識,但話宿昔傷懷抱。嗚呼七歌兮悄終曲,仰視皇天白日速。
《同穀七歌》,一歌流離無盡之苦,二歌一家生計潦倒之哀,三歌兄弟不能相見之恨,四歌兄妹相見無時之痛,五歌窮穀寓居,“半夜起坐萬感集”之悲,六歌龍潛蛇遊,國事難寧之怨,最後的七歌以歲月易逝,仕途不遇,“仰望皇天”的激憤心境作結。《同穀七歌》以“悲歌為我從天來”統攬全詩,前應後照,一唱三歎,其聲慨然,其氣浩然。杜甫在同穀窮愁潦倒的生活,鬱悶難解的心緒,盼望早日報效國家的鴻誌,如江河傾瀉,激蕩奔湧,淋漓盡致地抒發出來,感人肺腑。
杜甫別離同穀後寫的《發同穀縣》,再次表達了他流離無定,“一歲四行役”而“忡忡去絕境,杳杳更遠適”的悲憤心情。
離別同穀後,杜甫攜一家五口,取道徽縣的栗亭,經木皮嶺,入白水峽,向成都走去。在木皮嶺,頂著寒冷艱難跋涉的情景給他留下難忘的印象,即興賦《木皮嶺》詩一首:
首路栗亭西,尚想鳳凰村。季冬攜童稚,辛苦赴蜀門。
南登木皮嶺,艱險不易論。汗流被我體,祁寒為之暄。
遠岫爭輔佐,千岩自崩奔。始知五嶽外,別有他山尊。
仰幹塞大明,俯入裂厚坤。再聞虎豹鬥,屢跼風水昏。
高有廢閣道,摧折如短轅。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長根。
西崖特秀發,煥若靈芝繁。潤聚金碧氣,清無沙土痕。
憶觀昆侖圖,目擊懸圃存。對此欲何適,默傷垂老魂。
《木皮嶺》極寫木皮嶺的崇高雄奇,又寫木皮嶺奇麗的景觀,壯美的氣勢,形象逼真地再現了木皮嶺雄宏拔地的奇姿異態。特別是“始知五嶽外,別有他山尊”兩句,在情景交融中又注入自己體驗的理趣,是我國詩壇極富哲理的警句名言。
到了白水峽,詩人麵對渡口的“畏途”“絕岸”發出了“攬轡複三歎”的絕唱,留下《白沙渡》詩一首:
畏途隨長江,渡口下絕岸。差池上舟楫,杳窕入雲漢。
天寒荒野外,日暮中流半。我馬向北嘶,山猿飲相喚。
水清石礧礧,沙白灘漫漫。迥然洗愁辛,多病一疏散。
高壁抵嶔崟,洪濤越淩亂。臨風獨回首,攬轡複三歎。
詩中寫渡江時的所見、所感,抒發了對茫茫前路的迷惘和立江臨風的切膚感歎。以江岸之陡峭,襯托江水之險惡,以荒野日暮,映射詩人淒冷悲苦的心境。
過水會渡時正是夜晚,《水會渡》一詩,描繪了水會渡的江流勝景,刻畫了船工在驚濤駭浪中高超的技藝和勇敢的智慧,把嘉陵江夜渡情景寫得驚心動魄,聲情並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