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同爾道:“唔?神醫的意思,莫非,也有一種可能,病人未必就是吃了這個藥才引發了癲症,還有別的可能?”
沈天放不語,隻不陰不陽哼了聲,一旁的關夫人上來道:“神醫,既然您已經開了口,可否請您行個方便,替我家妹子看看,她如今就是神醫所言之症狀,便是否真是這藏頭草引起的,這關乎一位姑娘家聲譽,還請神醫下個定論。”
沈天放目光掃過來,關夫人忙讓蔣嬤嬤攙扶著顯得有些呆滯的盧氏上來,在沈天放前麵安了個繡墩,這時候也沒功夫顧忌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沈天放那神氣,你若再多什麼規矩,估計他就該拂袖而去了。
反正廳堂裏如今男女眷都有,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隻看沈天放將三指放在盧氏手腕脈息處搭了半晌,又讓蔣嬤嬤哄她開口看了舌苔,才慢悠悠道:“這位夫人脈沉細弱,舌質淡,舌尖紅,苔質膩黃,確然是血虛痰火,神竅淤塞的癲症。”
他將手收回從懷裏取出塊帕子抹了抹手,又道:“隻不過這位的癲症,絕非吃了藏頭草所成。”
眾人皆是一愣,隻關夫人道:“那敢問神醫,這是何所造成的?”
沈天放冷笑一聲道:“藥本治病救人,卻不想成就了宵小貪欲之用,前朝五石散害人害己,本朝早有禁用,非官家用治寒症不能出,如今卻難得又見,真是有趣得緊。”
關夫人駭然道:“神醫所言,我姐姐不是服了這藏頭草,而是服了什麼五石散之毒?”
沈天放道:“五石散非毒藥,乃醫家藥方,能醒神強體,卻不可多用,這位夫人本性寒涼陰虛,虛不受補,婦人原就不該用此藥,便是男子用多了,也會躁狂放浪,神智恍惚,女子不如男子明顯,起初看上去如有奇效,能提神醒腦,但若長期服用,卻會令陰虛更甚,痰火不出,輕則癲症,重則狂躁,便是等入得五髒六腑,那就神仙也難挽回了。”
關夫人急道:“那神醫覺得我家姐姐可還有治?”
沈天放淡淡道:“五石散在體內蓄積,頗費時日,非數年不能成事,我觀夫人脈象,此藥已經斷服了有些時日,又有老參補虛提氣,厚積肝脾之力,運達腎精之氣,多方助力,那蓄積之毒已經有所排出,再調製些我的獨門秘方,再多多調養些時日,恢複神智不成問題。隻不過這要好得跟尋常人一般,卻不很容易了。”
關夫人麵露喜色,那蔣嬤嬤更是噗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多謝神醫多謝活菩薩救我家夫人之恩。”
沈天放露出一抹邪氣的笑:“謝我倒是不必,我看你該謝謝那斷了你們家夫人藥的人,若非是她及時斷藥,再喝上三五日,你們家夫人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蔣嬤嬤一愣,忙道:“哎呀可不是,老奴還怨過我們大姑娘不肯給太太用藥,合著是多虧了大姑娘斷了太太一直服用的這個什麼該死的藥,才救了太太一命的呀!”
她這麼一咋呼,算是提醒了在場一幹眾人,謝琳琅感情不但不是毒害母親的喪盡天良之人,反而是苦心救母的人來?
一時間這形象果然翻了個個。
瞧向謝琳琅的目光,頓時又變了幾變。
謝琳琅這時候依舊神情淡然,卻走上前幾步,噗通一聲跪下道:“小女久仰神醫大名,如今終於得以將神醫盼來,隻求神醫救家母一命,若能讓她得享天年,琳琅願折壽代之。”
沈天放狹長的鳳目嚼著一股子興味打量麵前這個小姑娘,笑意深了些:“是你斷了藥?這東西一般人可未必瞧得出來,你一個不出門的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謝琳琅避而不答,隻道:“總不過書上所言,神醫可有法子讓我家太太好周全了?小女盼神醫好些日子了。”
沈天放自然知道今日所為何來,隻是令他感興趣來的,正是那謝琳琅交待給關夫人帶話的病情,他好奇的是謝琳琅如何發現五石散這味被本朝嚴禁的藥的,又能這麼處置妥當,隻看這女孩從容麵對,果然聰慧不凡,隻不過她避之不談他感興趣的根由,卻一味要他徹底治好盧氏,這可和那些平日求他的人不同,那些人求他治病已經千恩萬謝了,哪還敢和他討價還價?
一挑眉,往後頭掃了眼:“小姐這時候,恐怕該先處置一下差點害了你性命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