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大院門口停了一輛轎車。梁軍武覺得那輛轎車眼熟，細細地一瞅，正是周計強乘坐的那輛日本“皇冠”。
隻是，要上車的人，不是周計強，而是另一個人。隻見這人穿了一件風衣，彎腰駝背的正與周圍的人們一一握手，好象是遠行出發，與送行者告別似的。
梁軍武頓時覺得這個人的身材也不陌生，等到他鑽進車子裏，梁軍武猛然想起，這人，不是部裏的辦公室霍達主任麼？這麼多人來送他，是什麼意思？
他本來想上前打聽一下，可是此刻又不願意看見那麼多組織部的人，想著想著，一個猛刹車，彎腰拐進了守衛室。
“嗬嗬，小梁，今天怎麼有時間回來了？”守衛師傅與梁軍武認識，見麵就打了招呼。
“王師傅，剛才這個人，不是組織部辦公室的老主任霍達麼？”
“是啊，一個北大畢業的高才生，前途就這麼完蛋了！唉，可惜啊！”
“什麼？他的前途完蛋了？這是怎麼說？”梁軍武知道這位老師傅知道很多機關的秘密，想來他說話是有依據的。
“在組織部當了幾年辦公室主任，卻讓人家下放到企業去了。這不是前途完蛋了麼？”
“去企業了？哪個企業？”
“水泥廠黨委副書記。你說這角色有什麼意思？”
“水泥廠副書記，才是個副縣級啊！”梁軍武馬上就覺得王師傅的話絕對不是他一個人的感受，而是機關大院裏的一種議論。
因為，按照平時的幹部安置規則，市委組織部的處長下去就應該是個副局級，如果到縣區或者企業任職，也應該按照正縣級安排。
現在，霍達僅僅是個副縣級，從級別上說，這不是妥善安置，不是下派，而是有點下放、貶職的意思了。
“霍達這個人，工作一直是好好的啊！是誰這麼排擠他？”梁軍武有些忿忿不平了。
“除了周計強，還有誰？”王師傅將憋在肚子裏的話脫口而出，
“聽說，省委要他選一位接替他的市委組織部長人選，本來很多人推薦霍達的。可是，他這個遼大畢業生恐怕人家這個北大畢業的在常委班子裏壓過他的風頭，就將人家排擠到企業去了。
“水泥廠啊，那個廠長十分霸道，連黨委書記都懼他三分，何況霍達這個黨委副書記？”
“嗬嗬，這件事兒，組織部那個副部長喻美洲，就不知道保一保麼？霍達可是他的老部下了！”梁軍武覺得喻美洲是霍達的老領導，此時應該是說句公道話的。
“唉唉！組織部這些副部長，除了過去的高尚，就沒人敢主持正義。喻美洲呀，外號叫玉米粥。一天到晚粘粘糊糊的，你還能指望他保護部下？他這個人不落井下石，算是不錯了！”
“嗬嗬，王師傅，你這個守大門的，知道的內部事情可是不少啊！”梁軍武覺得這老頭兒的小道消息太多了，簡直可以當保密局長了。
“哈哈，我這也是道聽途說……”王師傅覺得自己說的話確實太多了，連忙掩飾一下，接著就問梁軍武：“小梁，到人事局混得不錯吧？我聽說，你掌握了幹部指標發放大權，成了那兒的實權派了！”
“什麼實權派？不過是幹活兒罷了。”梁軍武沒想到市委大院的人這麼評價自己。
“小梁，好好幹。高尚局長對你那麼器重。將來他當了副市長，一定會重用你的。”王師傅說到這兒，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謝你王師傅，我要撤了。”梁軍武看看牆上的掛鍾，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是遲到了一會兒，連忙告辭。
來到人事局，梁軍武首先來到高尚局長辦公室，告訴了他霍達被貶往水泥廠任黨委副書記的事情。
“唉！”聽了這個消息，高尚局長歎息了一聲，看來，他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高局長，聽市委大院的人說，你要當副市長了？”看到局長憂愁的樣子，梁軍武想換一個高興的話題。
“副市長，有這可能。可是，這也僅僅是個預案。將來確定時，說不定會出現什麼情況呢？”高尚局長在組織部配備領導班子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變數甚多。
“依我看，當這副市長沒什麼意思。你還是應該爭取回市委，去擔任市委常委、組織部長。”
“為什麼？”
“為了爭一口氣！”梁軍武一想起周計強臨時取代高尚局長擔任組織部長的事情，心裏就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