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和伊人想象中的一樣粗野惡心。
一邊是擠作一團的賭徒們圍坐在桌旁,扔著紙牌和硬幣,煙霧繚繞得厲害,他們仿佛被自己製造的有毒煙霧所籠罩。
另一邊,衣著暴露的男男女女們跳舞、歡笑,把喝醉的顧客引誘到天鵝絨簾子後麵。
最糟糕的是中間的場景:一場場格鬥接連進行,隻穿著纏腰布和束腰外衣、汗流浹背的男男女女們相互激烈打鬥。
頭發被扯掉。眼眶被砸爛。鮮血四濺。沒有退出機製,站著的就是勝者。
這隻是赤手空拳的打鬥,本意是非致命的,但這條規則給整個場麵帶來的尊嚴,就如同一塊破布給這裏的妓女帶來的尊嚴一樣少。
籠子周圍,一群喧鬧的人歡呼著下注。地毯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整個地方閃著不自然的油膩光澤。
這讓她想吐。
“很多交易都在賭桌進行。”淩雪指著說,“其餘的在後麵的房間進行。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我去給你拿來。”
“不用。我自己去拿。”
一陣尷尬的沉默。淩雪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嚇了一跳。
“別碰我!”
“對不起。”淩雪皺著眉說,“我剛才應該緊跟著你的。這是我的錯。”
“沒事。我很好。別再提了。”
不等淩雪回答,她就向賭桌走去。淩雪小聲說:“等等!”
賭桌附近有個吧台。一些下等人坐在那裏抽煙。伊人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慢慢挪到兩個滿身紋身的男人後麵。
“考了第一?”第一個暴徒說,“詩詞經典。”
“真的嗎?”第二個暴徒說。
“是的。”第一個暴徒說,“我的小天才。”
“你確定她是你的?”
“嘿,去你媽的。”第一個暴徒笑著說。
“真希望我的夢也能學學。”第二個暴徒歎了口氣,“她現在到了這個年紀,到處亂跑,和街上的男孩瞎混,我都不知道她一半時間在哪裏。我跟你說……”
他們是在說自己的女兒嗎?他們有女兒?還去上學?這一切在伊人聽來都有點不可思議。
然後她意識到他們突然停了下來。
“我們能幫你什麼嗎,小姑娘?”
這時她才意識到他們正直直地看著她。
“退後!”她咆哮著,向後退去。
“哇哦!”第一個暴徒說,“我們很冷靜。我很冷靜。你冷靜嗎?”
“我很冷靜。”第二個暴徒舉起雙手。
“看到了吧?”第一個暴徒說,“我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偷聽我們說話。”
“我……在找東西。”她說,心裏想著自己到底在說什麼。看到暴徒茫然的眼神,她又解釋道,“危險的違禁品。”
然後她又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說。
“什麼樣的危險違禁品?”第一個暴徒耐心地問,“這裏賣罌粟和酒。”
“不是酒。更違禁的東西。”伊人隱約意識到自己很震驚。她也隱約意識到自己透露得太多了。
兩個暴徒緊張地對視了一眼。
“你要去後麵的房間找那種東西。或者去樓下。”
“誰負責這裏?我要和他們談談。現在。”她聽起來很可笑,像個受驚的小女孩試圖指揮兩個歹徒。
“這我幫不了你。”第一個暴徒皺著眉說,“對不起。”
她氣衝衝地走回淩雪那裏。
“我要去後麵的房間。”
“絕對不行。”
“我要去,你阻止不了我。”
“我能,而且我會阻止你。”淩雪交叉著雙臂,“你覺得武奎很壞嗎?他們會在那裏把你生吞活剝的。”
“我……”她正想對淩雪說,‘你不知道我有多大本事。’然後她又感覺到他的手指放在她的臉頰上,他的拳頭緊緊掐著她的喉嚨,她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