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從寶慶路的party出來我們去了剛開張不久的DD’S。DD’S在幸福路上,是上海第一個放黑膠唱片的跳舞俱樂部。上海好像跟國際接軌了,大家開始跳舞了。

DD’S是那種西方男人和上海女孩調情的地方。那裏的上海女孩,會說英文的,大多帶有濃重的美國口音,也有帶意大利口音或澳洲口音的,也有帶中國大學生口音的。在上海的外國男人,會說中文的,說起中文來大多像上海女孩說普通話,聽上去嗲嗲的,又傻又滑稽。在上海的外國男人,大多有很高的工資及很好的公寓。這使他們在這裏感覺良好。

每次去DD’S,我都隻是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看外國男人和上海女孩,這裏還有很多年輕漂亮的日本留學生。所有的人擠在一起跳舞,這裏到處都是鏡子和紅色絲絨。今天奇異果一直陪我坐在那裏看,人太多,空氣太糟糕,奇異果一直在為我扇扇子。

回家的時候,我們走在馬路上,奇異果說這個城市太暈,二十四小時都有完全不同的人在街上活動。我說外灘很漂亮,但藏著很多窮苦的人,這讓我感覺混亂。

那晚我們一直抱在一起聊天。我說寶貝你像一部小說一樣循環著我的思路。

他說那是一種好感覺。

奇異果說在大多數情況下,與他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時,他隻想摟著對方。他說如果他可以把蘋果抱在懷裏的話,蘋果對著他笑的那一刻,一定是最輝煌的一刻。

我們三個的第二次見麵是在我家。那晚我很低落,還有點嫉妒,不停煮咖啡,爆爆米花。我一直沒有機會說話,他們兩個很直接地說著帶電的話。我想如果我不在,他們會怎樣說話呢?女人很軟,男人很硬,其實我還是覺得這一切是顛倒的,但是我盡量不評判。

蘋果對我說過你知道為什麼我們美嗎?因為我們都受過很深的傷害,我們都不相信男人,我們都對男人很執著,我們都像浮萍一樣,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曾生不如死死而複生,我們的人生都特別不容易。

蘋果一再提醒我們必須思考我們的拍攝和中國法律之間的關係,他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思考這個問題。

蘋果說在第一次聚會和第二次聚會之間他們兩個見過麵。他們有過擁抱。對此蘋果曾充滿期待,但出乎意料,蘋果一抱住奇異果就平靜了,像是抱著一個恍若隔世的感覺。蘋果對我說,我如釋重負,我終於平靜了!

蘋果確實對奇異果有過少年般的衝動,那時他喜歡注視他的肩,他曾在他躺過的床上久久不願起床,他曾拿起奇異果的內衣放在嘴邊,他曾感到奇異果一離開他,黑夜就把他籠罩。

他們曾一起去過外灘,那天蘋果帶了很多金橘,十七歲的奇異果穿著一雙咖啡色的皮鞋。那天奇異果對他說朋友應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而你是我最要好的四個朋友中的一個。這話讓蘋果幸福。

奇異果去美國的前一天下午很不認真地來向蘋果道別,夏天的陽光黯然失色。在奇異果下樓時蘋果突然想表演,像電影裏的那樣,他站在窗前看奇異果的背影。他把自己的眼神搞得哀怨、期待、酸楚、淡淡的失望和迷惘。而奇異果居然心靈感應似的回頭看了他一眼。蘋果由此確定了這是他的初戀。這麼多年來,蘋果一直想著奇異果。

奇異果說以前的事他不記得什麼了。他隻記得自己曾和蘋果開過一個玩笑,他說,我覺著我們兩個這樣像戀愛。他說當時真的是開玩笑,而現在他看到蘋果就有衝動。

奇異果在和蘋果久別重逢以後就天天在午夜給我電話要我去他那。我天天在午夜穿過幾條大街去他的家。我想看看我們能一起走多遠,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