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在“魔鬼頭”(下)(2 / 3)

“丹佛……丹佛……我的……”

“想想,想想,看著我,看著我。”

她把兩隻手分別放在頭的兩邊,用雙手轉動頭部,使瘋子看著她,補充說:

“看著我,說出我的名字,現在就告訴我,我是誰。”

“我是誰……我是托克貝拉,是蒂博·韋特一埃倫。”

“你是誰?”

“你是誰,你,你?”她看著她的姐姐,眼光裏麵有了知覺和意誌,並且回答:“你是……你是一個男人,是個男人。”

“天啦,她不認識我,她不認識我。”塔胡亞抱怨說。

“您對她要求太高了,”我說,“等到出現一道明亮的眼光的時候,就有希望讓她有記憶,現在還為時過早。”

“可憐的托克貝拉,可憐的妹妹。”她把她的頭放到自己胸前,撫摸著她布滿皺紋的麵頰。這種愛撫對於這個不幸者來說,是破天荒第一次,她又閉上眼睛,臉上現出聚精會神的表情。但是,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她的注意力很快消失,讓位於空虛的心靈,恢複了常態。

阿帕納奇卡向他的母親彎下腰,問:

“托克貝拉年輕的時候漂亮嗎?”

“非常漂亮,非常。”

“那時,她的精神總是飽滿?”

“是的。”

“她幸福?”

“像草原上的花朵,陽光吻著她麵部的露珠,她受到全部落的寵愛。”

“誰奪走了她的幸福和她的靈魂?”

“蒂博,就是被綁在樹上的那個人。”

“不對。”蒂博聽得見每一句話,他大聲說,“我沒有讓她變瘋。是您的哥哥在我們分手的時候,使她瘋癲的。您要指責他,不要指責我。”這時,馬托·沙科站起來,走到他麵前說:“你這個狗雜種,你敢否認!我不懂得白人怎麼感覺,怎麼互愛。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從沒有碰過這個婦人,她是不會喪失神誌的,而是會一直過幸福的生活。她的眼神引起我的同情,她的臉色讓我痛心。她不能控訴,不能得到公正。我寧願代替她受苦。你承不承認,我們把你當做客人的時候,你騙了我們?”

“沒有。”

“你是不是殺死了我們的戰士?”

“沒有。”

“好哇!你馬上就聽到,我將怎樣回答你這種否認。”

這位奧薩格人走到我們麵前,問:

“我的兄弟們為什麼要帶這個人到魔鬼頭去?上麵需要他?”

“不需要。”溫內圖回答。

“那就請你們聽聽,馬托·沙科對你們說什麼。我和你們一起來,是為了報仇。我們抓到了蒂博·塔卡,也會抓到‘將軍’。到今天為止,我沒有說什麼。現在我知道,我不能得到‘將軍’,因為其他人的仇比奧薩格人的仇更大。因此,我想得到這個蒂博·塔卡,我也必須得到他,而且是立即。我不想殺死他,不想用打狗的方式。我看到了你們的做法。你們給應該死去的人以生存的機會。蒂博·塔卡雖然屬於我,我還請求你們討論一下,把他交給我,他就可以和我鬥,可以還手。如果你們不同意,想保護他,那我對不起,就開槍把他打死,而不征求你們的意見。我給你們一刻鍾時間考慮。我的話完了。”

他的要求提得突然,肯定是非常認真的。我們相信他每句話都會兌現。事情很簡單,我們如果不允許他戰鬥,蒂博一刻鍾後就成了一具屍體;如果允許,他就可能自衛而救出自己的生命。我們商討的時間很短,隻花了五分鍾,就決定讓他們戰鬥。蒂博當然拒絕。可是,他又擔心,這個奧薩格人真的會開槍打死他,隻好同意。在武器方麵,馬托·沙科很慷慨,讓他的敵人挑選。選擇的是子彈。根據溫內圖的命令,雙方各打三槍,不能多打一槍。射擊要同時進行,而且是相距50步。

我在山穀外麵劃了這樣一段距離,每端點一把火,把目標照亮。我們鬆開蒂博的雙手。他的腳上仍然綁著一根皮帶,不過他站得還是很舒服,並可以慢慢走動,但是逃跑不了。接著,我們把槍給他,給他三顆子彈,並把他帶到場地上。我們所有的人當然都在場。那個婦人坐在火邊。

溫內圖發出信號,雙方幾乎像一個人一樣射擊,都沒有擊中。蒂博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不要笑,”我警告他。“你不了解奧薩格人。你臨死前有沒有什麼願望?有沒有要我們履行的任務?”

“如果我被打死,你們所有的人也都去見魔鬼。”

“想那個婦人嗎?”

“你想她吧,她與我再也沒有關係了。”

“好。最後一個問題:‘將軍’是不是丹尼爾·埃特爾斯?”

“問他自己吧,別問我。”

他又端起槍。溫內圖發出信號,槍響了,蒂博用手捂胸口,倒到地上。溫內圖彎腰檢查了他的傷口。

“就像在兩步之內一樣,正中心髒。他死了。”他說。

奧薩格人慢慢走過來,看了看他,無聲無息回到篝火邊坐下。我們又挖了一個墳墓,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承擔了這項工作。女人並不知道她成了寡婦,她的損失無論如何小於她的所得。

我們安靜地過了一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早上,我們又像昨天一樣,很早動身。阿帕納奇卡走在他母親身邊,說了許多話。不過,談話都很簡單。他表現得很拘謹,他曾經把蒂博·塔卡當做父親。蒂博·塔卡這種死法,對他來說並不是無關緊要的。榮譽感使他產生一種壓抑情緒。

根據判斷,我們現在到了一個新的起點。旅途越來越危險了,因為,“將軍”可能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設置了許多陷阱,許多地方適合於埋伏。不過,並沒有發生伏擊事件。他可能沒有料到我們今天就來了,也可能是他在等待時機,沒有打算馬上采取行動。

因此,我們要爭取在傍晚趕到瀑布附近。這個瀑布,就是聖路易斯公園瀑布,它與瑞士勞特布倫山穀水花四濺的著名瀑布有相同之處,不同的是,這兒的山沒有勞特山高,而下瀉時所飛濺的水花卻強兩倍。山頂上森林密布,深穀裏林木茂盛,大樹枝葉像傘一樣支撐在亂石坡上。當夜幕降臨在我們周圍的時候,我們到達了這把傘下。

“往魔鬼頭的路怎麼走?”我問科爾馬·普施,“我們要在那兒尋找烏塔人。”

“從這兒向左,通過森林,山非常陡,”她回答了我的問題後問道,“烏塔人會給你們添麻煩嗎?”

“不會。不過,我們得知道他們在哪兒。”

“到今天為止,我還屬於他們,可以和他們談話。隻要我在你們身邊,你們就不必怕他們。”

“我剛才說過,我們不怕他們。我也不想要您調解。”

“為什麼?”

“他們親口許諾過,要對我們進行報複,並且把‘將軍’請來助陣。他們是兩股力量對付我們,而您隻能用您的影響解決一股力量。最好的辦法是長時間談判,通過談判,‘將軍’可能無法逃脫我們。所以,我們寧願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原來如此。我了解這片森林和每座山崖,我給你們帶路好了。”

她走在前麵,我們按印第安人的行軍方式,跟在她後麵。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天黑了,外麵可能剛剛是黃昏,森林深處卻一團漆黑,我們隻好牽著馬步行。時間過得很慢,路好像無窮無盡。好不容易聽到前麵有馬的嘶叫聲,我們才停止前進。

誰的馬?我們一定要弄清楚。同伴們必須原地不動,我和溫內圖按照慣例,繼續向前走,沒多久,我們前麵就亮了起來。森林到這兒結束。我們走了幾步石頭路,看見一條非常陡峭的羊腸小道。這應該是通往魔鬼頭的路了。這條路與森林之間,有一片開闊地,上麵躺著我們熟悉的烏塔人。他們的哨兵站在岩石台階上麵,那是我們到魔鬼頭去的唯一通道。他們知道這一點,便在這兒安營紮寨,阻擋我們。這是目光短淺的人,其實,他們應該想到,我們不會直接落入他們的手中,而會想方設法避開他們的崗哨。

我們沒有看到要找的“將軍”,卻看見另一個不屬於他們部落的人,即我們的老槍手。這就是說,出現了我們所想象和所預言的情況,他們又把他抓住了。他連一個短短的夜晚都不留,一定要離開我們,我現在對他很生氣。

“他被綁在樹上,和上次一樣當了俘虜,”我說。“我的兄弟可以等我。”

“老鐵手要上哪兒?”他問。

“我去接同伴們。”

“為了解救他?”

“是的,如果阿帕奇人首領不參加,我自己跳到紅色人中間去,這個故事必須結束了,我不想再偷偷地爬行過去。”

“溫內圖願意參加。”

“那我們就去把馬藏好再來,你暫時留在這兒。”

我趕緊回去,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我們想做的事情。

我很快找到了一個適合藏馬的地方,派特裏斯柯夫看守。我回到溫內圖身邊的時候,想出了一條計策,我們幾個人拉開距離,組成一個半圓,包圍紅色人。我再也忍耐不住了,不能不發一次脾氣。好心的、考慮周到的溫內圖沒有阻擋我。

烏塔人首領坐在俘虜的旁邊。紅色人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我們兩人突然到了他們的後麵。溫內圖一個箭步上去,就剪斷了老槍手的繩索。我用一隻手卡住他們首領的脖子,另一隻手握成拳頭揍他的頭,打得他身子一縮。印第安人紛紛跳起來,去拿起武器,但是我把槍對準他們首領的頭,對他們叫喊:

“馬上安靜,否則我一槍打進薩裏奇的頭。”

他們不吭聲。

“不許動!”我接著說,“隻要有一個人把槍對準我們,你們的首領就沒命了。如果你們保持和平,他和你們都沒有事。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我們可以把你們統統消滅。科爾馬·普施要告訴你們,我們不會這麼做。”

被點名的人從樹後出來,烏塔人對她的露麵反應平靜。她向他們介紹了形勢,要紅色人暫時交出武器。這使我們感到高興。她的影響確實比我想象的大。我們把首領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