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在“魔鬼頭”(下)(3 / 3)

我們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打聽“將軍”的下落。烏塔人說,他到魔鬼頭去了,要中午才能回來。我馬上派奧薩格人深入到山路中間,監視這個道格拉斯一埃特爾斯,防止他襲擊。這個人一定會從那兒回來,因為據科爾馬·普施說,沒有別的路可走。

烏塔人首領蘇醒過來的時候,看見老槍手自由了,自己卻被綁著。我爭取他為我們服務。科爾馬·普施坐在他身邊,給他作解釋,把“將軍”對她所犯的罪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我已經讓她吃了定心丸,認定這個“將軍”就是埃特爾斯。她還告訴首領,“將軍”是她當時惟一的盟友,卻殺死了她的哥哥,並且把她綁在她哥哥的墳墓上。她的這些話,為她本人和我們做了大部分工作。她受我們的委托通知首領,我們來這兒的目的,是為老華伯和歹徒們的令人恐怖的死亡報仇的。為了免去這次報複,他們要與“將軍”一刀兩斷。烏塔人首領為了讓我們聽見,大聲宣布:

“如果你們向我們保證不報複,我們將不再保護他。但是,我們答應過做他的兄弟,並且與他抽了煙鬥,所以,我們不能成為他的敵人。我們隻能同意照我們的方式辦事: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兒,穿過森林到公園裏去,明天遠走高飛。你們將是這條路的主人。他一定會從這條路回來,你們可以抓住他,愛怎麼辦,就怎麼辦。薩裏奇說完了。”

溫內圖和我都不敢相信他,可是,科爾馬·普施站在他一邊。這樣,我們也就不再多加考慮,同意了他的建議。不到半個鍾頭,他們就牽著馬,打著火把,消失在黑暗的森林裏。我們派科爾馬·普施跟他們走了一段路,她回來說,烏塔人真的走了,沒有打算從背後襲擊我們,我們熄滅篝火,在口子上通夜設崗哨,然後躺下睡覺。我們沒有問老槍手,他看來不想把被烏塔人俘虜的經過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想通過問話傷他的心。

我們等了整整一上午,“將軍”沒有來。我們擔心被烏塔人騙了。他很可能沒有到魔鬼頭去。不過,我們沒有辦法,隻能往上麵走。

在這條路上騎馬,是非常難的,正如哈伯所描述的那樣。石縫路特別窄,不是一線天,就是懸崖絕壁,我們不得不特別關照馬。科爾馬·普施走在前麵當向導。兩個鍾頭以後,她告訴我們,隻有半個小時了。她的話還沒有講完,我們前麵傳來一聲喊叫。一個騎馬的人拐了一個彎,朝我們走來。他就是“將軍”。他的第一聲叫喊是針對我們的向導的,他的目光盯著她。然後,他看見了跟在後麵的我。

“千刀萬剮的老鐵手!”他喊叫著。

他旁邊正好有回旋餘地,掉轉馬頭就消失了。

“跟著他,快,快!可以騎馬快跑。”我向科爾馬·普施叫喚。“他如果逃脫,我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揚鞭催馬,開始了一場生死追捕。我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景,還感到後怕。我們拚命追趕,但是他的馬特快,時隱時現,因為路時直時曲。溫內圖跟在我後麵。不到一刻鍾,我們過了一道關口,路忽然開闊。“將軍”往右拐,科爾馬·普施尾隨其後。拐彎時,她對我們說:

“幾個人向左拐,包抄他。”

我便向這個方向拐,指著溫內圖:

“你向右,我們兩個足夠了。”

根據科爾馬·普施的指點,兩條路肯定在一處彙合,逃亡者必定受到我們的夾擊。我又進入岩石狹穀,地勢越來越高,為了對付緊急情況,槍始終端在手裏。

前麵左側是一個深淵,右側有一個凹進懸崖的陡峭的自然通道,幾乎是筆直的。我聽見一陣馬蹄聲,前麵的彎道上轉出一騎馬人,就是“將軍”。他看了看旁邊的深淵,看見我手裏端著槍出現在他麵前,發出可怕的詛咒,他的馬還在飛奔,人已經從馬上向下翻滾,跳到通道上。我可以對他開槍,但是沒有,我想捉活他,溫內圖和科爾馬·普施也出現了。

“他在這上麵,”我大聲喊叫,“過來,過來。”

“這就是魔鬼頭,”科爾馬·普施說,“再沒有路了。他是我們的。”

現在,我們開始向上攀登。我們如果是羚羊獵手,一定會感到榮幸。“將軍”在我們前麵不遠。他的槍妨礙他往上攀登,他把槍扔了。我隻帶了一支槍,獵熊槍放在下麵了。我們越攀越高,通道越來越窄,再往前就沒有路了,側麵有一塊大石板。“將軍”上了石板,繼續向上爬,我跟在他後麵。石板不是很穩,有點搖晃,因為石板到這兒斷了,斷縫有一個人長。逃亡者鋌而走險,一縱身跳過了斷縫,到了對麵的石板上,可是,對麵石板與山崖的連接並不牢固,受他一碰,就從懸崖上向下滾,連同“將軍”一起掉進了深淵,我趕緊轉身往回走。

“往回走吧,他掉下去了。”我對他們兩人說。

我們同樣匆忙地往回走,不久看到了同伴們,他們站在一堆掉下來的亂石上。那塊石頭還帶著許多大得多的、牢固得多的石頭,一起往下掉,撞裂成碎石。“將軍”躺在一塊大約四千斤重的較大的石塊下麵,上身從肋骨開始,衣服被扯得精光,下身被壓在石頭下麵,變成了肉泥。他沒有任何感覺,失去了神誌。

“天啦,”我說,“與老華伯一個樣,下身被壓在底下。多麼相同的報應!”

“這兒,您看這兒。”科爾馬·普施指著崖壁說,“那是什麼?那是我用手抓出來的字?”

我們看見幾個人像,他們之間有一個十字架,十字架底下有幾行字:

帕特雷·迪特裏科為了給他的妹妹E.B.報仇而被J.B.殺害。下麵是一個太陽和字母E.B.。

我的背上頓時發冷,便問科爾馬·普施:

“這就是石墓?”

“是的。這些字是我的名字E.B.。E表示埃米莉,是我的基督教名。這個男人正好躺在我哥哥墓上,正好是我被綁的地方,我在這兒和他戰鬥,把結婚戒指丟失了。”

“一個結婚戒指?是這個嗎?”

我從手指上取下戒指,遞給她。她讀著裏麵的文字,歡呼起來:

“E.B.5.Ⅷ.1842,是的,就是,是我的戒指。我又得到我的戒指了。您是從哪兒得到的,先生?”

“從‘將軍’手裏取下來的。他在埃斯塔卡多草原邊上的赫爾默家裏挨了50棍。”

“巧合,巧合。”

“是巧合,”老槍手說,“要是不在這兒認識到上帝存在,是不會相信的,也是學不會祈禱的。這種人將永遠消失。我多年不相信上帝,也沒有祈禱,現在學會了。”

“賞賜馬上就會有,”我說,“您現在終於老實地告訴我,多久沒有祈禱了。”

“我的養父華萊士對我講述了我家的不幸,從那時起,我就沒有祈禱過。我一直在尋找我的母親、母親的哥哥和妹妹。”

“您現在為什麼上這兒來?”

“華萊士寄給我一封信,約我9月26日到魔鬼頭來,要我不告訴任何人。”

“這封信肯定是‘將軍’從這兒發出的。他在草原認識了您,對您進行了研究,想把您毀掉,於是把您騙到這兒來,很可能要謀殺您。”

“這個‘將軍’?他與這些事有什麼關係?”

“這個‘將軍’就是您要尋找的丹尼爾·埃特爾斯。”

“埃特爾斯?天呐!是真的?”

“真的,我可以馬上向您證明。您也有一雙西部人的好眼睛。您看看他的嘴,嘴是張開的,這兒!”

我指著這個粉身碎骨的人的嘴,拔掉假牙的齶托和上排的兩顆牙齒。

“這是假牙,”我接著說,“您看見這兒缺的牙嗎?”

多麼奇怪!我沒有讓任何人講話,接著說下去:

“我說過,對您的長期奔波的賞賜已經有了。您叫列奧·本德爾,這是您的母親。”

接下來的場麵是難以描繪的。大家擁擠到我的身邊,提問,握手,我跑掉了。後來,一聲長長的、可怕的慘叫把我召了回來。丹尼爾恢複了知覺,叫聲是他發出的。他聽不見了,不能和別人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叫喊,咆哮,呻吟,歎息,不能自已。我們隻有遠離他,幫助是無濟於事的,因為那塊大石頭誰也搬不動。他隻好死在那兒。此情此景,與他殺人時的情景無異。後來,他咬緊牙關,用難以形容的野獸般的目光凝視著我們。

“埃特爾斯,你聽見我的聲音?”我問。

“老鐵手,你這該死的!”他回答。

“你有什麼願望嗎?”

“你這條狗,咒死你。”

“死亡抓住了你,我想為你祈禱。”

“祈禱?哈哈!你不想……”

他的話是令人厭惡的,沒有人味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繼續問,提醒他,告誡他。他隻是咒罵,胡亂回答。為了不聽到最難聽的話,我們走開了。他繼續咆哮,肯定是疼痛難忍,可是,這些仍然不足以使他感到悔恨。

我們把營地紮得離他遠遠的,聽到的好像遠處的野獸的嚎叫。我們在那兒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天南海北,下午,晚上,通宵。大家還提出很多問題,猜了不少謎語。但是,他們能夠解開的謎語和回答的問題,很多都是妖魔鬼怪的,使大家不敢再問。我們晚上和夜間也去看看埃特爾斯,得到的回答都是謾罵和嘲笑。到了早上,我們發現他死了。但是這種死不像一個人的死,我們找不出可以比擬的例子,既不像瘋狗,也不像最低等的動物。我們讓他躺在那兒,壘起了一堆石頭。上帝會寬恕他的靈魂嗎?

親愛的讀者,結束了嗎?我知道,你想詳細了解每個人的結局。我要是都告訴你,那就有點過早,就沒有興趣在下幾集中對他們作詳細敘述了。關於托克貝拉,你可以放心,她的瘋病變成了一種多愁善感,但是,這並沒有妨礙她與周圍的人交往和對他們的同情,她的神誌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