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從營地走向泉邊的旅程,遠遠偏離了我們的方向,為了盡快彌補走這段彎路的損失,我們選擇了一塊平常沒有人去的地方,把僅僅存在於我們幻想之中的富礦安置在那兒。這個地方就是斯奎勒爾河。哈默杜爾聽到這個決定,先露出一副嚴肅的麵孔,然後哈哈大笑:
“但願他們不會這麼愚蠢。”
“他們是誰?”走在他旁邊的特裏斯柯夫問。
“歹徒們。”
“為什麼說他們愚蠢?”
“他們跟我們到那條河邊去。”
“他們將挨更多的揍。他們應該明白,這個富礦是根本不存在的。”
“明白?我告訴您吧,特裏斯柯夫先生,用廢子彈射擊的人,是談不上明白的。我敢打賭,他們會把我們的那些假幣當做真幣。”
“如果您說得對,他們當然會尾隨我們。我們隻有注意他們,才不會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足跡。”
“我的看法也一樣。您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老鐵手。”
“是的,”我回答,“他們甚至有兩個理由追蹤我們。”
“兩個?我隻知道一個,即富礦。您是不是說,他們至今仍然以為這個礦是存在的?”
“對。這些人盡管極愚蠢,卻自以為很聰明。因為我們並沒有特別厲害地嘲笑他們,他們就以假當真,以為確實存在那個富礦。”
“由於這個原因,他們會跟蹤我們。那麼,第二個原因?”
“當然是報複。”
“是的,正確,我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他們心裏像開了鍋一樣,將全力以赴地尋找我們的足跡,盡快趕上我們。”
“他們不會成功的。第一,我們的馬比他們的好;第二,他們從泉邊動身的時候,我們已經走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對。一個人從皮帶中掙紮出來,要花很長的時間。這個人出來以後,才能救其他的人。”
“那個女人沒有被捆綁,但是,他們肯定不能指望她。他們如果要求她,她會搖頭,走開。他們獲得自由以後,還要備馬。”
哈默杜爾詳細地補充了我的意思:
“然後,他們還不能像他們想象的那麼快。作為騎馬的人,由於挨了一頓打,他們無論如何不會變得更敏感。至少我是這樣希望的。你呢,霍爾貝斯,老浣熊?”
被問者回答:
“如果你這樣認為,親愛的迪克,我不會有異議。我認為,如果是你,也會差不多。”
“呸!我決不會讓別人打我。”
“我相信,他們要是抓住你,也會像你揍他們一樣,狠狠揍你一頓。”
“我挨不挨揍,這無關緊要。問題是,他們肯定抓不到我。”
“哼,他們可是抓住你一次了。”
“閉住你那鳥嘴,沒有必要這麼來氣我。你知道,我在這方麵神經很脆弱。”
“不。你的神經粗得像鋼絲繩。”
“難道他們隻抓了我一個?是我們大家。你隻責備我,你這個老古怪。你做不到,根本不可能!”
“注意,你這隻叫得最響的青蛙,將最早被鸛吃掉。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是青蛙?什麼時候有過這樣一種莊重的侮辱?這個最高尚、最美麗、最秀氣的概念,怎麼能與青蛙相提並論?兩棲動物與你所說的昆蟲難道有共同之處?你這隻老蝗蟲。對,你是蝗蟲。你滿意了吧,親愛的皮特?”
“滿意。一隻蝗蟲對青蛙這樣一種的高貴動物。”
“你還是去了解一下貴族藏身的地方吧。我們剛才既不是談論青蛙,也不是談論蝗蟲,而是談論歹徒。他們在動物學方麵當然也沒有什麼見解。他們將按我們大家想象的那樣,到斯奎勒爾河邊去。他們能找到這條河嗎,老鐵手先生?”
“肯定找得到。”
“他們還不知道河在何方。”
“他們可以跟著我們的足跡。”
“我不相信他們是識別足跡的能手。”
“我們今天過草原要一整天,留下的足跡明天還很清晰。而且我猜想,他們中間有一個人認得去斯奎勒爾河的路。”
“誰?”
“那個白人巫醫。”
“蒂博·塔卡?這個假科曼伽人怎麼會認識這條路?”
“他在成為科曼伽人之前,到過那一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記得起那條河,不過可以想象,他多少還認得那個位置。”
“他會不會加入歹徒團夥?昨天在草原上他與老華伯鬧翻了。”
“但是,他們今天又合到一起了。即使不合起來,他也會和他們一樣,把我們當做敵人。他們隻有聯合起來,才便於追蹤我們。”
“他們會帶上他嗎?”
“毫無疑問。此外,他和他們一起,不會走彎路,因為他想到聖路易斯公園去。”
“那麼,我們在上麵還可以看見他。”
“比他想看的次數還多。”
“好哇,我很滿意。這家夥臉皮那麼厚,我對能與他再見感到由衷高興。我會用拳頭朝他臉上亂揍,使我的拳頭留下的印記長年能被別人看見。”
剛才提到,我們要經過一大片地勢逐漸升高的草原。上午,我們看見遠處的山脈像一堵綿延不斷的、披著麵紗的長城。近看,麵紗沒有了。下午,我們接近了落基山前的砂岩,密密的森林之間清晰地露出桔紅色的山崖。到達斯奎勒爾河畔的時候,天色已晚。我們以前就熟悉這個地方,所以沒有多久,就找到了適合的營地。
我和溫內圖曾經兩個夜晚在這兒宿營,對周圍地形很了解。為了安全,我們本來今天就應該看一看周圍的情況,可是天太黑,我們偷了個懶,因而犯了一個錯誤,我們本來是可以發現一個人的腳印的。何況,現在的斯奎勒爾河走向不清楚,我們應該有充分的理由認為,恰恰在今天,很可能有一個與我們為敵的人,恰恰停留在這兒。
河在這兒拐了一道彎,彎道較短,較窄,流經一片環山的林中空地。我們在這片空地上按印第安人方式生起一堆熊熊大火。河的對岸是密密的灌木林,再過去又是草原。我們有很多吃的東西,不僅有我們自己帶的,還有從歹徒們手裏奪過來的,我們沒有給他們留下食物,他們要靠打獵維持生活。
吃飯的時候,哈默杜爾大笑一聲說:
“大夥聽著,我剛才想出了一個絕招。”
“你?”霍爾貝斯問,“什麼絕招?”
“別著急,我會告訴你的。你如果也想出了這樣的絕招,你就丟臉了。”
“為什麼我丟臉?”
“怎麼不丟臉?那就意味著,你這位聰明絕頂的人,與一個笨蛋想到一起去了。”
“我隻是出於同情才與你在一起的,我不丟臉。”
“同情隻能由我表示。你如果不承認這點,我就幹脆讓你坐著。”
“你讓我坐著,我就坐到你的身邊。告訴我吧,是什麼主意。”
“我想氣一下歹徒們。”
“沒有必要。他們受氣受得夠多的了。”
“還遠遠不夠哩。他們不是以為我們馬上會去找富礦嗎?”
“可能。”特裏斯柯夫回答。
“不僅可能,而且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們以為我們馬上會在這兒找到了礦源,而且馬上把礦源掩蓋起來。我們可以跟他們開一個大玩笑。”
“什麼玩笑?”
“我們隨便刨開一個地方,重新蓋上,讓他們看得出來,以為是我們埋的礦藏。他們就會急急忙忙挖掘。”
“他們什麼也找不到。”特裏斯柯夫點頭。
“我的想法不是這樣。如果單純是讓他們找不到礦,他們也不過是白費力氣,感到失望而已。我要讓他們生氣,紮紮實實生一回氣。讓他們找到一點東西。”
“金子?”
“呸!我就是被金子埋著,也不會讓他們找到一小塊。我要讓他們找到一種別的東西,一張紙條,一張漂亮的紙條。”“寫上字。”“當然。就是上麵的字會讓他們生氣。”“這個主意當然不壞。”“壞不壞,這無所謂。隻要對你來說是壞就可以了。你覺得如何,皮特,老浣熊?”
“嗯。我看這好玩,我們可以做。”
“這就對了,親愛的老朋友。”胖子用他最喜歡的、最甜蜜的聲音說,“你個別時候並不像你外表這麼傻乎乎的。”
“這也就是我與你的重要區別。”
“區別?從何說起?”
“我不像我表麵那樣傻,你不像你表麵那樣聰明。”
“天呐,別再惹我生氣好不好?不要刺激我,否則,我會說出我對你的看法,那就可能侮辱你了。”
“我也同樣珍惜你,不說你壞話。要給歹徒們看的紙條,到哪兒去找?這草原上並不生長紙。”
“我知道,老鐵手有一個信袋。他會撕給我一張紙,使我實現一個寶貴的想法,不是嗎,老鐵手?”
“問題在於,我是不是也認為這個想法寶貴。”我回答。
“難道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一
“這倒不是。第一,我根本不懷疑歹徒們正在跟蹤過來。我們可以通過某種麻煩,轉移他們的視線。”
“那第二點呢?”
“第二,如果他們特別愚蠢,如果他們認為我們正在找富礦,如果確實有富礦,我們就一定要讓他們找不到。”
“我們想的要比歹徒們想的聰明些才行。”
“如果事態像您想象的那樣發展,我們幹什麼?他們找到紙條的時候,我們並不在場。”
“不必要在場。我畫出我的麵孔,使他們看到,好像我在場一樣。”
“紙條上寫什麼?”
“我們討論一下。反正一定要惹他們生氣!”
他心裏已經為他的想法生起了一堆熊熊烈火,一再要求我給他一張紙和一支鉛筆,我隻好滿足他的要求。現在要討論一下紙條上字的內容。他要我來起草這篇檄文,可是我既不起草,也不參加起草。三個首領學我的樣。於是,隻有哈默杜爾和霍貝爾斯來做這件偉大的文字工作了。霍爾貝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