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劉局長老話再提 李雲帆舊案重拾(2 / 3)

我們再看一看案件受理人的姓名就知道這份報案記錄為什麼會這麼詳細了。他的名字就是李雲帆。現在,他既然已經做了公安局的副局長,具體負責刑偵隊的工作,自然要把這筆糊塗賬拿出來從新算算了。

“你們是不是認為,有人放了這把火?”

“是的。”

“會是誰呢?”

“這把火——如果是人放的話,那一定是成家。”

“有什麼根據呢?”

“因為成家和我們章家有多年的積怨。”

“什麼積怨?”

“成家在解放前是我們這一帶的大地主,咱們這一帶——方圓十幾裏的人家都是他家的佃戶,成老爺子雖說對佃戶比較苛刻,但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成家的老八——他從小嬌生慣養,長大以後為非作歹,附近幾個村子的漂亮女娃,隻要是他上了眼的,都讓他糟蹋過,他作了不少孽——還出過一條人命。”

“老八?成家有幾個兒子?”

“就這一個兒子,前麵七個都是丫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成家上上下下都慣著、寵著他,就成了這副德性。”

“成老八的手上還有一條人命,請詳細說說。”

“就是後村陶篾匠家的小女兒蓮花,在後山的荷塘裏采蓮蓬,被老八盯上了,結果……”

“結果怎麼樣?”

“投河了。”

“投河了?”

“一九四九年——就是剛解放那一年,有人向政府揭發成老八的罪行,人民政府就把他抓了起來,不久就在街上——文登鎮開了公審大會——把成老八鎮壓了,成家不知道聽誰嚼的舌頭,認定是我堂哥向政府告發的。”

“根據是什麼呢?”

“我堂哥就是被成老八逼得走投無路,才去當兵的。”

“你詳細說說。”

“有一次,成老八在去劉家窪的山路上,撞見了我二妹,欲行無禮,幸虧三叔公砍柴下山,才得以逃脫,但衣服被撕破了,大哥知道以後,在街上買了一包老鼠藥,把成家的狗給藥倒了,成老八買通官府把我大爺——就是章國森他爹抓到日本人的碼頭上抬煤。我堂哥咽不下這口氣,就在成家的後院放了一把火,結果被成老八知道了,就到縣裏麵喊了幾個警察來抓我堂哥,堂哥得到了消息,連夜跑了。一跑就是六七年,後來才知道當兵去了。”

“當什麼兵?”

“當。”章國林的舌頭沒有先前那麼利索了。

“但說無妨。”

“在***的部隊當兵。”

難怪章國林突然停住了,在***的軍隊裏麵當兵,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除此以外,還有其它原因嗎?”

“有,後來——就是一九四六年,我堂哥回來過一次,還帶了幾個勤務兵,在家住了一個晚上,成家人慌了,成老爺子帶著成老八登門謝罪,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最後還丟下八百塊大洋……”

“你堂哥在***的部隊裏麵擔任什麼官職?”

“團長。”

章國林無非是想說明,章家的這場火災和章、成兩家的恩怨有關。

第二份是現場勘察記錄:著火點在東廂房裏麵,火源是腳爐,案發當時,門鎖是被砸開的,東西廂房前後四個窗戶是從裏麵插起來的,所有窗戶完好無損﹙另附照片1——4號﹚,窗戶沒有被撬的印子、窗台也沒有攀爬的痕跡,院牆內外也沒有發現任何腳印。腳爐的位置在腳凳的下方,靠在腳凳腿上,呈傾斜狀,腳凳的高度是二十八公分,腳凳的表麵已經燒焦﹙另附5號照片﹚,腳凳的下麵有一個搪瓷盆,裏麵放著一些木炭,木炭已經被燒焦。搪瓷盆的一半露在腳凳的外麵,裏麵還有少量的水。腳爐為銅質,爐蓋仰麵朝上,已經和爐體分開,地上有一小攤散落狀的木炭餘燼,大部分是粉末狀,少部分為塊狀——還沒有燃燒充分。木炭餘燼的位置距離床的位置有98公分。爐蓋的北邊有一大攤淺色的灰,應該是籮窩和籮窩裏麵的稻草燃燒後留下的灰燼,上麵還有一堆燒焦了的棉被﹙另附照片6號﹚.這堆淺灰色的灰的位置和木床之間的距離是57公分。灰燼的位置隻是大概的位置——因為火災遭到了救火人的無意破壞,因為水的緣故,灰燼也發生了一些位移。現場床架、床框和床板已經燒塌在地﹙另附7號照片﹚,東廂房和堂屋之間的隔山已經全部燒毀,隻剩下三根燒焦的柱子和門框,西廂房和堂屋之間的隔牆安然無恙﹙8號、9號照片﹚,東廂房的屋頂已經燒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大洞﹙10號照片﹚.場勘察記錄是用一個檔案袋裝起來的,裏麵還有十張照片。這份現場勘察記錄上麵一共有三個人簽名,記錄人就是王萍。負責勘察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就是李雲帆。

第三份是驗屍報告:死者麵部燒傷麵積是百分之三十五左右,頭發已經燒焦,麵頰表皮大部分脫落翻卷,呈暗紫色:未脫落的地方呈現灰白色。右耳輪廓已經結痂,右手背上的表皮業已生泡起皮。身上的衣服不同程度地燒毀,綜合分析,直接的原因是火燒煙嗆窒息所致。負責驗屍和書寫驗屍報告的人都是李雲帆。現在,我們總算知道李雲帆為什麼要子先從“11.27”縱火案入手了。

第四份材料是調查走訪的談話記錄:一共是三份,材料的第一頁上標注了序號:先來看看1號材料上的談話記錄——被調查人是死者的父親章國森。調查人是李雲帆,記錄是王萍。時間,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晚。

“請你把離開家之前的情況說一下。”

“我看家裏的米快沒有了,就弄了一袋稻子,準備到街上去加工,本來是想帶孩子去的,可是孩子睡著了,這兩天,孩子有點不舒服——剛看過醫生,外麵風大,我就把他丟在了家裏,沒有想到這一丟,就真的把孩子給弄丟了。”

“是什麼方向的風?”

“風的走向?我到街上的時候是順風,回來的時候頂風,應該是偏西風。”

“為什麼不請鄰居照應一下小孩呢?”

“鄰居都下地幹活去了,隔壁張嬸倒是在家,可他人老眼花,我心想,我騎車子,來回也就是幾十分鍾的事情,我就糊裏糊塗地把孩子鎖在了屋子裏,院門也上了鎖。以前,我和孩子他媽遇到什麼急事,也是這樣把孩子鎖在家裏的。沒想到……”

“你把籮窩和腳爐擺放的位置仔細回憶一下。”

“腳爐是放在腳凳上的,腳凳就在椅子跟前。”

“腳爐是用來烤腳的嗎?”

“是的,不過,有時候也可以暖暖手。”